2019年7月31日 星期三


出版社的歷史地位
我翻讀日本出版史突然有個發現:以前我僅知道關東(東京)的岩波書店,而不知關西(京都)的弘文堂。眾所周知,這兩家出版社出版了諸多好書。弘文堂成立於1897年,至今已有122年,真是了不起。據資料顯示,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家河上肇的《貧乏物語》,首版正是於1917年(大正6年)在弘文堂出版,並成為當時的暢銷書。我心想,另日若有餘裕將岩波書店和弘文堂的人文社科書籍做比較的話,應是極有意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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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7月28日 星期日


寫實文學的魅力

對我而言,一個作家對於文學作品的接受和評價,很大部分與自己的成長經驗有關,而且緊密相連在一起。這些近乎原鄉似的審美意識或者美學傾向,一輩子都主宰著作家的心靈,進而讓他在練就運筆之才時,有能力將所思惟的化成文字,那些潛伏已久的往昔景物,就會像夏季的野草瘋長起來。而作為被附體者的敘事者,就是在等候此刻的重現。不僅如此,這些記憶又承負著任務,適時重現和恢復回憶者的經驗之地。 
例如,盛夏的午後驟雨襲來,那濃密的雨水和白色的雨腳,就會讓我聯想起童年時期,在田野中幫忙農活的情景。當你彎下身子鋤草,一鋤一鋤地往前移動,儘管戴著斗笠,烈陽並不會心慈手軟,照樣將你的手臂背部曬黑,留下明顯的淡暗衣痕。這是不可避免的事實,而且鄉下小孩也不計較。反而是暴雨侵襲的經驗,形塑了我的美學意識和對應:沉悶的午後,我立在的田裡,直覺驟雨將至,抬眼望向灰暗的天邊,但不到數分鐘,粗大的雨點就橫掃而來,你的腳程再快,都躲不過它們的追擊,輕易就把你淋得無處可逃。不過,說來奇妙,童年時這個淋雨的經驗卻深植在我的腦海中,浸潤成我自許的美感經驗,以致於每次有雷雨來襲,我總覺得有一種莫名的快感,好像消失的記憶有其主體性,它一下子折返回來,與我相認與我談起共同的經驗。 
我再舉一則相似的情節。
中國已故作家張賢亮寫過一部中篇小說〈綠化樹〉,描寫知青被下放到農村改造的故事。我向來毫不掩飾自己的看法,就是喜愛寫實主義風格的小說。我必須說,張賢亮的寫作技法高超,他在小說中描述的景物非常傳神,簡直躍然紙上,使我在閱讀的過程中,那些相似的經驗不停浮現出來。他在開篇處這樣描寫:「大車艱難地翻過嘎嘎作響的拱形木橋,就到了我們前來就業的農場了。木橋下是一條冬日乾涸了的渠道。渠垻兩旁挺立著枯黃的冰草,紋絲不動,有幾隻被大車驚起的蜥蝪在草叢中簌簌地亂爬。木橋簡陋不堪,橋面鋪的黃土,已經被來往的車輛碾成了細細的粉末。黃土下,作為襯底的蘆葦把子,露出的兩端參差不齊,耷拉到結著一層泥皮的渠底,以致看起來橋面要比實際的寬得多。」我認為這種描景的處理極具畫面性,宛如把他所見的景物畫面似地搬到讀者的面前,說它是紙面電影也不為過。 
這種抒情性的筆觸很有吸引力,不禁使我想起了童年時與母親深夜巡視田水的苦澀經驗。在我印象中,通往我們田裡的那條土路大約2公里,在白天裡,你可以清楚看見,土路中間長滿茂盛的野草,而土路兩旁的車轍非常分明,那是被來往的牛車輾壓出來的結果。然而,我們要到達位於田尾的自己的薄田,都必須經過那條土路,途中有惡意的犬吠及其恐怖威嚇,我們都得鼓起勇氣克服,否則那片田地就會更為乾涸了。我們母子走在暗黑的土路上,心情七上八下,兩隻腳很快就被含滿露水的野草給弄濕了。腳踝濕涼了倒不要緊,有時候運氣差點的話,還會與草蛇鼠相遇,萬一不慎踩上一腳,可能被反咬一口。對我們來說,根本分不清這些蛇類到底是來到路中乘涼,抑或湊巧路過欲往他處與同伴串連?對此,我們當然無從得知,更不明白牠們的意圖。的確,在農作物嚴重缺水的情況下,我們趕路的焦灼顯然勝過夜露沾濕我衣衫的閒情逸緻,那時田園牧歌般的風光,只能暫時存放在回憶的空間裡。所幸,現在我終於稍為學會召喚之術,才得以運用這段記憶,重新描述我們母子穿越土路和草徑的感受。或許正因為這樣,直到現在我仍舊鍾情於寫實文學的領域,包括詩歌、散文、報導文學(山崎朋子《山打根之墓》)和情景相融的小說。它可以是我情境寫作的原型,也是我樂此不疲的追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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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7月26日 星期五


閱讀李維史陀
我仔細反省,自我購得《列維.斯特勞斯對話錄》一書後,在印象中我只翻閱了兩章,就又被其他書籍吸引了,讀書進度並不連貫,今天總算閱畢這部智慧之書了。那種感覺很奇妙,彷彿還清了房屋貸款似的,使我心情份外愉快。在此之前,我即對人類學頗感興趣,其相關重要經典著作,幾乎購進了大半。不過,這總歸是我的問題,因於我的意志不夠堅定,從未對此做系統性的探索,僅止是蜻蜓點水似的閱讀,這樣一來,自然談不上什麼心得。
接下來,我應該多騰出些時間,細細地領略李維史陀的人類學的世界,給自己補修學分的機會。我今日在閱讀《列維.斯特勞斯對話錄》的過程中,更加發現了一個奧秘,原來人類學的視點竟是如此淵博和富饒詩意!再說,我只花了兩百多元,又沒有限定季節,即能享受到人類學智識的豐盛饗宴,說來真是幸運。(20197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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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7月23日 星期二


曾經左派知識青年
我和編織過烏托邦夢想的年輕人,有過一段嚮往左派知識人的階段,而且相當狂熱,舉凡馬克思提及的思想家及其作品,我都要找來一讀(當然是中譯本),管它我是否讀懂或者理解其意。總而言之,這股求知的欲望,一直激勵著我往這方面探索。然而,隨著年紀增長,終於稍有能力思考極權體制的起源及其形成原因,我開始抵制那種所謂正義左派影響的入侵,雖然我偶爾也撰文介紹左派的文學,但已沒有青年時期的激揚,而是帶著同情的理解,將它納入大時代的格局中來看待,不必使用過多偽善的詞彙予以粉飾,或許可以說,這是回到清醒的本我。我呈示這兩冊書籍,某種程度代表我思想的經歷:從憧憬的昂揚到冷絕的幻滅。所幸,我元氣大傷以後,找到了精神療癒的方法,慢慢地自我調理,寫作和讀書也是處方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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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7月22日 星期一


編輯與書封----永遠の文庫解説名作選
當初,我在東京的古舊書店,發現《永遠の文庫〈解説〉名作選》這本書時,眼睛為之明亮了起來,二話不說,立刻取下確保。這部書的封面設計極具特色,左上角的部分為書名,其他部分則以文庫本(口袋書)封面呈現,一下子讓我有個錯覺,以為這是裝幀方面的專書。結果不是。它是一部圖文並茂的隨筆集,一部值得專業編輯和愛書人收藏的好書。書中總共收錄了47篇「解說」(導讀)文章,皆出自名作家的文筆,每篇導讀長則大約2500字左右,較短的則有600字,只占一頁篇幅,等於提供編輯的編書體例。我之所以買下此書在於,它為我提供寫作的靈感和線索,我再按此指引尋找下一書,展開我的閱讀之旅。姑且不論我可以得出多少成果,我覺得僅只置身在這種過程中,即是一種愉悅的享受了。
出於職業病使然,我有必要為編者介紹一下。編輯此書的齋藤慎爾是個奇特之人他是日本的俳句詩人、編輯、文學評論家,1939年出生於朝鮮京城府(現今韓國首爾)1946年移居到川形縣的飛島,就讀高中時期開始創作俳句,其作品於1959年獲得「冰海獎」,有「孤島的寺山修司」封號,但那以後停止俳句創作。其後,他自山形大學理學部國文科休學之後,於1963年設立深夜叢書社(出版反體制書刊),1973年與堀井春一郎創辦《俳句季刊》,1983年,與寺出修司等創辦《雷帝》同仁雜誌,重新拾起俳句之筆。換言之,他邁入50歲之後,又投入寫作的活動。2010年,其著作《蒼穹流謫----美空雲雀傳》獲得文部省科學大臣獎,2013年寫作《周五郎伝----虚空巡礼》,獲得山梨縣文學獎,並進入大學體制,擔任法政大學文學部講師。然而,在他的文學生涯中,發生了一起訴訟官司。他指控作家車谷長吉在其私小說《刑務所の裏》中,有影射他的嫌疑,向車谷長吉提起毀損名譽的告訴,但經過一番轉折,二人達成了和解(這段經過引起我的好奇,下次自扮偵探調查)。
上述提及齋藤慎爾設立的「深夜叢書社」,頗能反應那個時代的言論狀況,好比只要讀過「前衛出版社」本土歷史意識的出版品,對於臺灣處於戒嚴時期的思想言論面向有所了解。我買過「深夜叢書社」出版的書籍,有意研究戰爭時期日本軍部打壓言論自由的人,不妨找來「深夜叢書社」的出版品,應該有所助益。此外,我查了資料,齋藤慎爾共有15部著作,編輯出版32種書籍,可謂寫作編輯俱豐,令人讚嘆其勤於筆耕的堅毅。
最後,我必須回到齋藤慎爾的編輯旨趣。誠如他在編者前言「〈解說の愉悅〉代序」所言,書中所收錄主要為絕版口袋書版本的「導讀」文章,著重在文章的賞析,讀者透過這些名作家的隨筆精要珠璣文字,可以欣賞到另一番的人文風景,並非我以為著重的書封設計,看來這是我主觀性的投射,與編者的主旨不同。不過這無傷大雅,至少這部綺麗的書籍,已為我提供預備資料,我準備妥善,就可往下一個文學場景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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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7月21日 星期日


日本社會心理學----《「世間体」の構造》、《「家庭」という風景》

坦白說,我最初學習日本語文的時候,多半時間著眼於文學作品方面,只為填滿我的文學大夢,少有餘裕閱讀日本社會心理學的著述,甚至自以為只需有留學日本的經驗,或者在那裡旅居多年,即理所當然成為道地的「日本通」,對於日本社會發生的各種重大事件,就能以專家的口吻發表意見。對此,我深切反省,與其說我很少研究那方面的書籍,莫如說我始終停留在東京的生活經驗,儘管它已包含物質的和精神方面,但我卻沒有將此生活體驗提升到社會心理學的層面,沒有與此理論做辨證比較,就此得出「社會心理學」的看法,必定是自以為是和淺薄可笑,距離真正獨到見解的終點,還真是路途遙遠。在這種情況下,俄國作家車爾尼雪夫斯基的小說書名《怎麼辦》,似乎頗能點出我的困境:我應該「怎麼做」才能消除這個積重難返的遺憾呢?
嚴格來講,我要感謝這個心虛才行,因為它向我發出了警示,要求我必須面對這個事實:當各種社會關係進入一種至少是潛在的危機狀態,或者社會問題的特徵,即使這些問題受到時代的制約,我不加以正視和解讀,卻以某種哲學概念的「純粹性」來探討這些問題,不從哲學思辨的探討轉變為實際的社會學的探討,不但無法真實地感受其時代現實的特殊關係,最後得出的必然是抽象無用的社會面貌,否則就是面貌合神離的冒牌貨。當然,這種速成的看法,或許可以滿足虛榮心,卻無法真正進入日本社會心理的深層,導致自己在類似的論述中,出現左支右絀的窘態,從開篇到結尾都在打擦邊球似的,以言不及義起始,以天女散花似的話術結束。
我想了很多對策方法,就是不讓這種「自我欺瞞」的心理,有落地生根的機會。於是,我把這些閒置多年的日本社會學的舊書搬出來,打算放慢速度地閱讀,藉此尋回自己的初衷,若能因此恢復讀書的意義就更好了。不消說,在短期內,不可能有什麼結果,而且萬事起頭難,但是勇於付諸行動,就是好的開端。我很想習得日本社會心理學的門道,將來寫點在山田洋次的電影中所出現的「家庭」的文章,了解它們存在和崩解的意義。這也是為自己取得初階社會學的門票吧。對作家而言,姑且撇開文學賞析不說,觀察社會學者所解析的日本社會結構及其文化心理,仍然有其必要和嚴肅看待。而且我相信,在這個過程中,隨著認識論的深化,我或多或少能擺脫門外漢的習性,吸取更多自信和底氣,當個快樂的自由人。20197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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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7月20日 星期六


作家的父親----平岡梓

在大村彥次郎《文士のいる風景》(筑摩文庫)一書中,提及三島由紀夫的父親平岡梓造訪木村德三的記述,讀來頗有感觸1948年左右,平岡梓造訪了鎌倉文庫的總編輯木村德三,向他探問兒子(三島由紀夫)的文學路途的開展,那一年,三島尚在大藏省工作。按年齡而言,木村德三比三島由紀夫年長14歲,他對於文學有獨到的眼光,很快即發現三島的文學天賦,讓三島的短篇小說〈煙草〉在其編輯的《人間》雜誌發表,積極地將三島這位新銳作家推向日本文壇。 
有趣的是,平岡梓這樣問道:「您刊載我兒子公威(三島由紀夫的本名)的小說,該不會是因為他還年輕文章寫得不差,像在疼愛一個尚未出師的藝伎?依您看,公岡將來能成為像椎名麟三那樣的作家嗎?」在三島的父親眼裡,椎名麟三(1911-1973)是個傑出的作家,他於1947年發表了短篇小說〈深夜的酒宴〉和〈在沉重的潮流中〉,已成為戰後文學最具代表性的作家之一,自然期望兒子獲得這樣的殊榮。木村回答:「作家有才華還不夠,有時要看運途,有的走運有的懷才不遇,所以很難下定論。」然而,平岡梓對此回答,顯然很不服氣,露出不悅的表情。不過,我認為這個趣聞是在傳遞一種父愛,似乎可以延伸引用《列維.斯特勞斯對話錄》一書中,列維.斯特勞斯,回答喬治.沙博尼耶對於死亡的提問:「如果不是在我自己家裡發生,我們永遠也無法理解葬禮對一家人的含義;如若死的不是自己的親人,我們永遠無法理解別人的葬禮。」我沒有為人父親的體驗,所以只有抒情性質的猜想。 
對於三島由紀夫和太宰治的粉絲而言,多半知道他們彼此對不盤的傳聞,並在三島由紀夫《我青春漫遊的時代》隨筆中,找到確切的記述。日本評論家用「冰火不容」形容他們的關係。只不過,三島由紀夫對於太宰治的不滿,似乎不發生作用。太宰治偕山崎富榮跳入玉川上水自殺三個月後,三島由紀夫辭掉大藏省的工作,自此展開作家的生涯。兩年後,三島由紀夫熱衷投入健美和游泳以及劍道,專注鍛煉和改造自己的肉體。正如上述,三島由紀夫很早即獻身於文學小說創作,資歷相當豐富,但是他自承與日本文壇格格不入,以致於晚年(在東京市谷自衛隊總監部切腹自盡之前),感嘆地說,「他在日本文壇沒有朋友……」。這是三島由紀夫的說法,至於真相如何,仍然需要其同時代作家的證詞佐證,因為這有助於還原三島由紀夫的心性面貌,更加全面地理解這個作家所崇仰的日本文化精神的意義所在。 
最後,順便說明一下,在這些記述中,我發現有三個巧合,那就是全力提拔三島由紀夫的木村德三、著名作家椎名麟三以及太宰治這三位文士,都比三島由紀夫年長14歲,他們在文學創作的路途上為自己留下足跡,成為日本文學研究者的文本,而研究者以此文本為起點,努力為讀者解答文壇和作家的關係,說來亦是頗有意義的文學分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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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7月18日 星期四


詩人的朋友

我再次認為能作為詩人的朋友,是一種特別的幸運,一種福慧俱全的善緣。
昨日,我發了一篇短文----〈詩人的遺產〉,簡單講述朋友眼中的中原中也(1907-1937),其在讀書生活方面的軼聞。我寫作此文旨在鞕策自己,要更勤奮筆耕才是。晚間時分,我收到了詩人敏勇兄的電子郵件,他提出了一個疑問,我在文中提及的對話者詩人大岡信出生於1931年,不可能出現在對談者回憶中的1928年,是否年代有誤?敏勇兄不愧是歷史系出身的詩人,他熟悉日本詩歌史的發展,寫過日本詩人的評析文章,立刻點出了我記述的錯誤。我趕緊重返原書查看,果真是我誤植了!原來我把小說家大岡昇平(1909-1988),誤植為詩人大岡信了,我真是誤把馮京當馬涼,而且硬讓那年僅只三歲的大岡信,提早現身開講詩歌的奧妙。為了彌補這個錯誤,我覺得有責任介紹他們之間的友誼。
去年(2018),我前往「神田古本書展」淘書,在三省堂樓下的書攤,幸運購得《中原中也詩人》一書。這本詩集品相極佳(20015月第41刷),售價480圓,有透明書衣包覆,我馬上取書付款,以免被同好者獵走。這部《中原中也詩集》,正是大岡昇平編選的,書後附有大岡昇平的導讀,這篇長文大約12千字,非常詳細評介了中原中也的詩歌成就,以及他與同時代的詩人作家之間的互動,把它視為日本詩歌發展史的側面也不為過。大岡昇平是個傑出的小說家,寫過許多膾炙人口的作品,其代表性的戰爭文學《野火》、《俘虜記》、《萊特戰記》等,已成為日本現代文學中探討戰爭與人性的主題。從年紀來看,大岡昇平比短命的中原中也小兩歲,算是同輩的文友,儘管他們面對不同的文學視野,在文學創作上有著共同交集,他們都以筆尖代替槍桿關注文學與詩歌之真善美。而這段文學之緣,最終堅持以具體成果出現在讀者的面前。這部詩集初版於19816月,距離大岡昇平回憶中原中也買書贈人的豪情之舉,恰巧經歷了53年,這超過半世紀的書緣和友誼,的確令人感動。

談到大岡昇平與中原中也的文學友誼,我想起了上個月底在紀州庵舉行的《戰後台灣現代詩風景:雙重構造的精神史》新書發表會。在席中,抱病初恙的敏勇兄講述了寫作此書的過程,讓與會者對此著作有充分的認識。這部書收錄了20篇論述台灣詩人的文章,出版前皆於《文訊》刊載。就論述的歷史取向而言,我和詩人何郡皆有同感,《戰後台灣現代詩風景:雙重構造的精神史》這部專著,已具備台灣現代詩發展史的架構了,以敏勇兄的才思筆力和勤奮之功,將來絕對足以實現《台灣現代詩史》的書寫成果。此外,我參與這場盛會收穫頗為豐富,詩人向陽對此這部著作的講評脈絡清皙,內容極為深刻,掌握詩人李敏勇的詩歌精神,尤其談到用什麼語言寫詩不是問題,進而談及撰寫台灣文學史的作者應具有歷史家(客觀性的史觀)風範的建言。更準確地說,他這席話讓我聽得感動不已,真想大聲鼓掌。這就是我在開篇時所談的,作為詩人的朋友是極佳幸運者的緣故。用我的解釋,詩人不媚俗的短短數語(真知灼見或者真誠激勵),就如一陣強大的清風,吹走目障者眼前的迷霧,為其朋友開闢出新的道路,這豈不是人生中的美妙詩篇呢?有此經驗的人,想必應該會贊同我的看法。但話說回來,反對此論也無所謂,最重要的是,有話直言,不要虛應故事。(20197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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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7月17日 星期三


詩人的遺產

吉本隆明和小說家大岡昇平在題為〈詩歌就是一種動力〉的對談中,提到他們所認識的短命詩人中原中也。大岡昇平說,他於1928(昭和3認識中原中也,按照他的推測,那時候,中原中也應該讀過宮澤賢治的《春與修羅》,也可能是鐵桿粉絲。當時,在夜市裡有人攤設舊書攤,賣些過期雜誌和泛舊書刊,數量之多堆疊得像一座小山,而且售價低廉,每册只賣五錢。在大岡昇平的眼裡,中原中也出手極為豪邁,每次總要買個三、五冊,然後贈送一册給大岡昇平,其他的書册,他則一邊走著逢人即贈,直到贈完為止。其後,中原中也寫過文章介紹宮澤賢治,由文圃堂刊行初版《宮澤賢治全集》之際,在其月報(小册子)上,就有他的文章。

早些年前,大岡昇平還沒察覺中原中也與宮澤賢治有何文學方面的關係。後來,隨著他深入閱讀中原中也的作品,他愈發認為,宮澤賢治對其影響甚大,這從其寫詩的修辭和痕跡看得出來。大岡昇平略為舉例地說,像「神明在氣層底下捕魚」,這種奇特的詩句表現,顯然就出自宮澤賢治。換言之,中原中也以宮澤賢治的詩歌精神為榜樣,自主性地吸納和轉化,最後成為其詩歌世界的骨血,為自己完成了一種神聖的儀式,並從此自我賦權似地繼承著這位早逝的童話詩人的精神遺產。研究中原中也的相關資料指出,這位同樣早逝的詩人,於1927(昭和2)年的日記中,寫下五名詩人的姓名:岩野泡鳴、高橋新吉、佐藤春夫、三富朽葉和宮澤賢治。如果這可作為詩人之間的、內在情感的文學傳承,那麼我們不得不佩服這種以詩為志的精神。生活在物質匱乏的詩人,無論他們是壽終正寢或者英年早逝,他們比任何人都清醒自持,時時刻刻自發性地汲取和繼承先人前輩們的思想資源。依我看來,這是聯合國教科文組識尤為宣揚的非物質文明遺產,藉由讀詩和寫詩這種動力就能實現的,眾多有志之士何不趁早進行呢?(20197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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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7月16日 星期二


作家的生日派對

大正911月,作家久米正雄籌辦了一場文學盛會,旨在祝賀德田秋聲和田山花袋兩位作家迎向五十歲生日。的確,那時他們已是聲名卓著的作家,作為會場主角是相得益彰的。久米正雄不愧是統籌動員方面的能手,他很快就邀來文壇作家們來參與這場別具意義的盛宴。籌備會的地點就設在新橋車站樓上的餐廳,這個場所用來貴賓演講、小說集的出版,並在會場將版稅呈贈給這兩位作家,可謂隆重盛大。其後, 久米正雄在文章「文士會合史」中寫道:「這個計劃能得到文壇各界的贊同與協助,可說是史無前例的。」(收錄於《新潮》雜誌昭和264月)。到場來賓皆為著名作家,有島崎藤村、谷崎潤一郎 、芥川龍之介、正宗白鳥、水上瀧太郎、菊池寛、廣津和郎,豐田與志雄、小川未明、江口渙、宇野浩二、葛西善藏、室生犀星、佐藤春夫、川端康成、橫光利一、有島武郎等等。

或許,是出於巧合,該年12月,日本社會主義同盟在神田基督教青年會館舉行成立大會,當場出席人數三百名,與參加德田秋聲和田山花袋的生日派對的來賓人數相同。不過,這兩場集會的性質不同,前者都是拿筆桿的文人雅士,後者則是激進的社會運動人士。因此,當日有五百名警察來到現場戒備森嚴,惟恐有意外衝突發生。根據高見順《昭和文學盛衰史》指出,從該年夏天以來,社會主義同盟的發起人,即計畫網羅各勞工團體、思想社團、學生團體等傾向社會主義思想的作家們加入他們的團體。創會當日出席者三百名之多,而受此精神感召要申請入會的多達三千人。最先響應入會的作家有江口渙、秋田雨雀和藤森成吉等。翌年,小牡近江、尾崎士郎、前田河廣一郎、平林初之輔等亦加入。在這些成員當中,有的藉由文學作品來喚醒民眾,例如在《現代小說選集》當中,收錄了江口渙的短篇小說〈遼河之夜〉和藤森成吉的短篇小說〈山〉。這樣的作品反映出作家以筆改造社會的願景,只不過,成效不如他們所預期的。畢竟,在劍拔弩張和氣氛緊迫激盪的社會裡,並非每一場的作家派對,都能辦得風光順利,如果有的話,那很能可是例外的喜劇,而幾乎所有反政府的社會運動和結盟大會,最後多半是以悲壯的餘暉收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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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7月14日 星期日

〈盛夏狂想

請毋嚴厲責怪
我就是對於極權統治
毫無共鳴的人

我把金色枝條上
仿造的酒杯
遍布蔓延的詛咒
在秋天之前
連同幻影一併摘下

讓它享受靜置殺青
而非解體或將它處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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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7月11日 星期四


搶救《源氏物語》的國語學者----池田龜鑑

我在閱讀《昭和史的證詞》的時候,發現了一段嚴肅的趣聞。1931(昭和16)年九一八事變發生以後,日本共產黨立刻發表聲明,措詞強硬指責這是日本軍國主義的侵略行為及其擴張政策。然而,同樣面對這樣的事件,其他無產政黨的態度卻很複雜,其中以社會民眾黨(1926-1932)最具代表性,立場猶豫不決,在措辭上煞費苦心。換言之,不能攖其軍部的鋒芒,只好轉折或選用四平八穩的說法。即使到了二戰後,美軍占領日本的時期,因該黨書記長赤松克麿在戰爭時期出版了《新的野蠻主義》、《齋藤隆夫君為何受到懲罰?》《論憲政重建》等著作,他同樣難逃被開除公職的運命,由此可見,危險的思想產物的追訴權似乎特別漫長,並非你可自行停止的。

到了1933年,處於非常時期的日本政府決定設置「內閣思想對策協議會」,並將其置於「內閣總理大臣監督之下」,以加強思想控制。這個協議會的委員分別由內閣書記官長和法制局長官以及內務、陸軍、海軍、司法、文部省等省次官和相關部門的敕任官擔任。在該「思想取締方策具體案」中,以其三:「對於有害國民道德根本之言論、著作、嚴加取締」;其五:「充實整備檢察機構和特別高等警察機構,密切相互之組織聯繫,以充分發揮作用。」其九:「對於危險出版物、在採取禁止銷售及沒收等處罰時,可考慮地方長官之權限。」等規定,最能展現其時代壓制思想言論的力道。

這個「思想取締方策具體案」的威力很強大,不僅要管控共產主義者的思想行為及其普羅文學等的危險思想,還干涉國民生活和道德取向以及審美趣味。193311月,「新劇場」劇團為了宣揚日本文化、普及古典文學和提高日本戲劇(現代話劇運動)的地位,決定上演歌舞伎《源氏物語》。毋庸置疑,這個高尚的旨趣,立即得到「紫式部學會」的後援,他們進而聘請文壇大家坪內逍遙和藤村作兩位博士為顧問。從任何角度來看,這個做法都在弘揚日本文化的典雅和崇高。然而,這個美好願望並未實現,就在上演之際,警視廳保安課旋即下令禁演,禁演理由為:「這部戲劇乃以光源氏為主的愛情故事,及其當時民眾的通姦問題,有傷風敗俗之嫌。」波及的情況不僅於此。有些較為激進的軍部人員,指責《源氏物語》的內容,在讚美男女之間的幽情,侮辱日本皇室,甚至提議將這部《源紙物語》燒掉,讓它化為灰塵不得重現世間……。
所幸,當時東京帝國大學副教授、國語學者池田龜鑑(1896-1956)冒死抗爭呼籲,《源氏物語》是世界上最早出版的長篇小說,可謂世界文學中的瑰寶,全人類共同的精神資產,這部古典名著才逃過一劫。正如上述,歌舞伎《源氏物語》遭到警視廳保安課的禁演,謠曲《禪丸》同樣遭到了官方的封殺。這部作品描寫一對生於皇室的姊弟發生的悲慘故事:弟弟兩眼失明,姊姊精神發狂,他們遭到皇室遺棄之後,歷經歲月風霜重逢又分別的無奈,這故事是虛構的故事,但卻是家喻戶曉的劇目。在這個非常時期,最能反映人性的姿態。首先,向《禪丸》發難的是一伙御用文人,他們在邀功作祟,內務省立即見獵心喜,立即介入和干涉。193411月,《東京日日新聞》這樣報導:「謠曲《禪丸》之內容有違史實,有損皇室尊嚴之詞句,我等國民不能坐視不管。日本精神協會(會長菊池武夫男爵)理事森清人於七日下午拜訪內務省中里圖書課長,要求廢止《禪丸》一曲。……當局將在與各掌門人交涉之後,永久禁止《禪丸》之上演。就此而言,古典名著《源氏物語》,有國語學者池田龜鑑的疾聲呼籲,而免於焚書的災劫,然而,謠曲《禪丸》似乎就沒有這麼幸運了。看來古典名著的基因是強大而堅韌的,否則應該很難度過戰爭的災禍,更難逃出那扭曲和撕裂人性的瘋狂時代。經過這樣的歷史追述,我突然對於池田龜鑑這位卓越的國語學者感到好奇。他研究平安時期的文學之外,又寫過許多小說,顯現他是個奇才;接下來,留待我解謎的就是,池田龜鑑好不容易在晚年才升任正教授的原因,以及他與另一個國語學者時枝誠記之間的微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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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7月9日 星期二


一個青年的夢----武者小路實篤

六月中旬左右,我與三國大介通話,其中聊談到司馬遼太郎的歷史小說的真實性,以及臺灣讀者對其史觀的接受(史)或態度,很值得做透徹的評析。三國大介對於日本史相當熟悉,他無法接受司馬這種技術犯規(牛頭馬面)和偷渡式的寫法,因為不諳日本史又不考證的讀者們,便拿著司馬製造的史觀作為依據,電視名嘴甚至在節目上誇誇其談,乍看(聽)之下,他們全成了日本史專家一樣。我認為,其實不必理會這種怪現象,不小心看到這種節目,立刻轉換頻道即可,不需為此血壓升高。我逆向思考,不如藉著這個機會,仔細研讀司馬遼太郎的著作,徹底把他讀個通透撰寫評論文章來得有益身心。上次,他返鄉探親的時候,已帶回數冊日本學者批判司馬遼太郎的著述,前年末岡實教授未發病前,我也委託他代購司馬遼太郎的演講集(五冊),資料可謂齊全,就待我們慢慢開工以及在對談中能否爆出什麼思想火花了。

今天晚上七時許,三國大介特打來電話告知,他已經複印了武者小路實篤的劇作〈或る青年の夢〉,哎呀,真是辛苦他了。我之所以需要這個文本,主要原因在於,武者小路在這部作品中提及「噍吧年事件」,他反對戰爭敬慕俄國的托爾斯泰,藉其劇作委婉批判了日本的軍國主義思想。說來是我後知後覺,得知武者小路聲援殖民地時期的臺灣人的命運,促使我也想就此文本介入日本史和臺灣史。三國大介說,事實上,他今日專程前往「白樺派文學館」,準貨複印相關資料的,不巧遇上休館日,只好轉進附近的市立圖書館借閱複印,所以說來這的確是大費周折。在此,我必須補充說明,武者小路實篤的劇作〈或る青年の夢〉已經絕版多年,在古本舊書市場上難覓其蹤,青空文庫也沒有複刻這部作品。經我查找得知,小學館版《武者小路實篤全集》(18卷)收有這部作品,不過,目前我尚無餘力研究武者小路實篤,只挑選這篇作品撰文,他日若需要正式介紹白樺派的作家群像,我自然應當購下這套全集,絕不可因售價而舉棋不定。凡事起點頭,現下,就容我以此劇作為基礎吧,慢慢解析武者小路實篤的文學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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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7月6日 星期六


學問的進步----高坂正顯《康德傳》

今日下午,整理雜亂的書庫,發現了一本日文舊書,失去書衣包覆的封面自然看不出書名和作者,翻到書背查看,書背的字體因嚴重褪色,必須很耗費眼力才能辨認出來,原來此書作者是高坂正顯,「京都學派」的領軍人物之一。這部《康德傳》並非譯作,是他寫就的傳記。此書初版於193910月,在日本政治言論自由極為緊張和彈壓的年代,我購得這部傳記在版權頁上標注為194111月第八刷,算來也符合老書資格。就我印象所及,這部傳記應該是我於1988年左右購買的,那時正值我加強日本語文的學習,對於德國哲學好奇的時期。而且,彼時神田舊書街區的內山書店和東方書店內,多半是中國古典文學或現代文學的簡體版書籍,較少販售這類哲學家傳記,況且售價倍數極高,所以我買來日本學者撰述的哲學家傳記,剛好可以滿足我精神和經濟貧困的需要。簡單講,不諳德文的我,又想了解康德的思想,閱讀日文版的著述,亦是學習的途徑之一。我知道這種方法,自然無助於累積學問的,充其量只解決知識的飢渴。不過,我告訴這無所謂,反正我不是做學問的人,也不具備這個領域的稟賦,以讀書為樂,閱讀不設邊界,為何不及時行樂呢?

剛返回臺灣的時候,我的經濟狀況不好,購書數量銳減,儘管如此,遇到好書仍要出手的,否則就會因想念書籍太深而焦灼難耐。我的想法很簡單,只要不構成傾家蕩產的危險,支付金額不大,與其這樣自困愁城,不如籌(借)錢買下,豈不解除這種折磨呢?我發現隨著時間的推移,時代變化得很快,以臺灣和中國的學術著作出版為例,都有極為顯著的進步和發展。以前(1950-1960年代),因於語言的局限,無法由原文譯出,藉由其他語文的轉譯本,幾乎已完全退出歷史舞台了。更多的是,直接由原文譯出的著作,以豪邁的氣勢進入讀者的視野,包括我曾經所鍾情的康德思想研究的中譯本。我樂於將這種佳書群出的現象,視為是一種學問的進步,從這意義上來說,我們應該是幸運的受益人,只需花點小錢即能享受終生服務,比付給保險公司的保費便宜。至於,我如何延續青春時代崇拜過的高坂正顯,幾經思量之後,我決定改變方式來介紹他的思想,藉由思想史發展的視點,清醒而冷徹地還原其思想的原貌,畢竟,我已經步入初老之年,早就應該斷開盲目崇拜和追隨的迷咒了。當然,在施行祛魅之前,我必須確立自己的思想見解,以此為方法(分析工具)進入他者的世界。借用現代人諷刺投機政客的流行語:「你必須做好做滿,不負市民所托」,順著這個思惟前進,我想任何一個堅定的讀書人,生活再怎麼窮困,這點自覺和骨氣還是需要的,否則失去了尊嚴和臉面,口袋裡發大財有什麼意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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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7月3日 星期三


那些令人嘆為觀止的書籍----米原万里

眾所周知,一提到為報紙或出版社撰寫書評,意味著這是一件苦差事,因為撰者至少必須通讀全書,提出自己的看法(未必是洞見),然後條理清晰呈現出來,才能算完成任務。而要盡責完成它,需要時間和智力的結合。若非以寫作為樂的人,加總各項成本,絕對是划不來的。我用自己的譬喻,寫詩寫散文就像在水池裡游泳一樣,令人通體舒暢愉快至極,而撰寫書評或評論文章就不同了,它如同硬是規定農夫穿著西裝到田間勞動,不管你跪爬挲草或挖蘆筍,都由不得你任意揮灑(伸展手腳),總要受限於服裝這個規範性的型制。當然,如果撰者是曠世奇才,則不在此限,但我偏偏不是。於是,我想到了一個方法。我不寫正經八百的書評之時,就寫點讀書日記或者讀書隨筆,心理壓力自然要少些,這樣既能享受書寫的愉悅,又能留下一點文字記錄。到時候,哪天心意已決,把諸多讀畢的書籍贈出,也算是為書籍製作畢業紀念冊。今年立夏之後,這個念頭像野草似的闖入了我精神平原的田間,沒夜沒日地瘋長著,看得我喜不自勝。
我之所以寫出這段前言,主要是因米原万里《打ちのめされるようなすごい本》這本書評集的激發。這次,我返回臺北的前一日,特地到新宿車站西口Book Off巡視一番,察看有無遺漏的好書。果真,好書在彼。我發現了米原万里這部隨筆集,它正符合我以書啟迪寫作的需要。關注翻譯和口譯的書友都知道,米原万里是俄文口譯專家和隨筆作家,在日本翻譯界頗負盛名,於20065月逝世,享年56歲。在其生前,出版《不実な美女か貞淑な醜女か》探討翻譯無法繞開的爭議主題:忠誠與背叛。出於好奇和關注,我自然買來這部專業書籍學習一番。從題裁而言,閱讀前述這部書評和讀書日記則令讀者輕鬆自在,它帶領讀者進入譯者和作家的讀書生活。讀者透過這部讀書隨筆,可以知道她在閱讀哪些書籍、精神層面的指涉,以及她所記述的讀後心得。我認為,閱讀本身即是一種動力,一種向智力視野的開放,進入其中即是參與和同步。
在米原万里《打ちのめされるようなすごい本》一書,共分兩部。第一部「我的讀書日記」有47篇隨筆,談論的書籍多達60餘冊,最後部分寫到自己的與癌症對抗的體驗;第二部「書評」(1995-2005)收錄了140篇評論文章,可謂其執筆十年的讀書總結。該書導言是作家井上廈所寫,題為〈迸裂思想的火花〉,由此看得出井上廈對其書思想內容的重視,而非應酬文章所能混充的。對我而言,為何購買閱讀此書呢?首先,我自然要從中吸收書籍出版資訊,但更重要的是,我展讀之際,很快就能從中找到寫作旨趣和線索,為下一個閱讀之旅,預作事前的準備。我喜歡這種方式的進展,並經常地引以為樂趣。也許,不喜外出的中年大叔,可以試試這個辦法,這可歸為省錢和有益身心的腦內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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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7月2日 星期二


文豪與酒

曾有朋友問我,作家寫稿的時候,需要飲酒或吸菸才有靈感加持嗎?對於這個問題,雖然有公版的答案,但我不能給予滿意的答覆,因為每個作家面對壓力的情境不同、如何從中脫困也不盡相同,所以最終我只能回到個人的經驗。首先,我沒有飲酒和吸菸的嗜好,不以這兩種方法,解消我寫稿遇到的困境。我試過這兩種充滿浪漫主義色彩的方式,都沒有收到極佳的效果,不如說反而壞事,飲酒之後,酒精催發弄得我心跳加快臉色脤紅,渾身愈來愈感到沉重,原先百轉千折,還能擠出幾行句子來,最後卻不敵酒力被降服了。試想而知,我的意志一旦被酒精降服了,就別說有什麼具體的產出了。
吞雲吐霧般的吸菸行為也是。也許,在別人眼中,吸菸者深深吸吐、看著青煙裊裊而上,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偏偏我患有過度的敏感症。譬如,我對溫度過敏、對聲音過敏、對氣味過敏等等;有時候光是幾縷單薄的青煙,就足以將我刺激得淚流滿臉了。面對這種害己又傷人的雅好,我豈會坐視不管而飛蛾撲火呢?話說回來,以後我若真的做出此事的話,那必定是我在應酬場合上,否則就是我已經老不中用了。我天性膽小害怕失去寫作的動力,因而格外小心預防各種不良情況的發生。而且,我必須坦白承認,我自己沒有日本文豪那種飲酒撰文的本領,就算再花個三年五載也練就不出來,只能從文本的角度盛情加以欣賞,領略他們在恣意汪洋中的文學表現了。
說到底,無論在古代或現代情境中,所有文豪飲酒的行為都將被視為佳話,亦順利成章成為有趣的話題。菸和酒,就是一種魔幻般的利器,它們有助於作家靈感的激發,並為寫作遇挫而半死不活的作家,提供了另一條道路。我這樣理解的話,似乎不失公允的詞語,心裡也會舒坦的多。(20197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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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7月1日 星期一


明治的女性們

這次,我購得了一本意義非凡的舊書《明治の女性たち》1967年第3刷),更加證實了巡訪古書店必有收穫的經驗定論通讀之後,我認為作者島本久惠(詩人河井醉茗的夫人)的文筆細膩,不誇大事功,其旨在描述活躍於明治時期各領域的女性們,頗有傳記文學的意味。易言之,她即為同時代的女性發聲,也為女性自身加油打氣。關於日本女性史方面的書籍,我很感到興趣,凡是有緣遇到我必定購下,絕不吃後悔藥。年前夏天,我專程到新宿地下道古舊書展尋寶,就遇見了《女の戦後史1-3》(朝日選書),甚為得意和滿意。現在,我尚未運用到這些書籍,但是有朝一日,它們絕對是我撰述的重要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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