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包與詩歌
文山包種茶:
如果你願意向我走來
高雅清香就是我的地理座標
貴妃蜜香烏龍:
不需挖空味覺的辭典
就能徹底解釋心馳神往
馬告紅玉紅茶:
馬告已為我們保留密碼
我們只需圍繞跳起原生之舞
標籤: 新詩
茶包與詩歌
文山包種茶:
如果你願意向我走來
高雅清香就是我的地理座標
貴妃蜜香烏龍:
不需挖空味覺的辭典
就能徹底解釋心馳神往
馬告紅玉紅茶:
馬告已為我們保留密碼
我們只需圍繞跳起原生之舞
標籤: 新詩
閱讀邱永漢的小說〈華僑〉
兩天前,我說要寫出駐外特派員阿曼達的故事,廖為民兄留言叮囑,希望我履行承諾按時完稿。我沒有什麼特點,但是嚴以律己這點絕不輸人。或許,我說得輕鬆自若,讓他有點不放心吧,昨天中午,他特別來了電話。他說,剛從西螺回到台北,當下正在公館的舊書店巡視。那時候,我正在做午飯,手頭還有未竟的事(準備閱讀邱永漢的小說),大約下午四點以後,時間上比較自由。下午四點十五分,我給他來因電話,響了11聲沒接,便掛掉了。我心想,依照以往的經驗,這時他大概正坐在返回三峽的車上,因為過度疲勞睡著了,自然聽不到電話鈴聲的提醒。
於是,我拿出《看不見的國境線》(上冊),翻到〈華僑〉這部短篇小說,專注讀完一頁,正要往第二頁進行,他回電話了。他說,剛才在山外圖書社考察簡體新書到貨情況,地下室收不到訊號,拾階來到一樓的廊道,才看到我的來電顯示。短暫通話後,我們一致決定,我不必前往公館(山外圖書社的新書尚未到貨),不如在茶行附近吃個便餐喝咖啡,趁這個機會梳理彼此的寫作與出版計畫。沒錯,這才是緊要的正事,無意義的聊天,等於在浪費生命。下午五點半,他依約來到茶行店前,右肩挎著鼓鼓的書包,手上拎著一大袋舊書(我目測有6公斤之多),充分展現肩挑百斤麥子不換肩的勇猛精神。坦白說,我看到這情景,打從心底佩服,因為他在購書提書方面比我更勝一籌。就這樣,我們吃完天津雞肉飯套餐,之後到街邊咖啡廳喝美式熱咖啡,話題一直圍繞著寫作及出版策略,足足談了三個多小時,這場另類編輯會議才劃下了句點。
今天上午,我觀看了三部日本的紀錄片,對於當年二戰晚期駐居滿洲國的日本軍民,被蘇聯紅軍入侵擄獲扣留在西伯利亞蒙古強制勞改的歷史,有進一步的認識。下午,我終於有時間細讀〈華僑〉這部小說了。在閱讀小說方面,我通常不預設立場(政治意識形態),而是順應文本的故事(敘事),它總會給我意外新鮮的靈感,激發我投入新的敘事探索。我閱讀邱永漢的小說,亦是如此。總體而言,這部小說中的主角充滿傳奇色彩的經歷,並非給予我文學性的關懷(寫作技巧高超與否),而是使我重拾華僑到世界各地求存拚搏的興趣,與此同時,它還把被我擱置已久的南太洋史和東印度公司的掠奪性貿易史重新找回來。直言之,邱永漢小說中的「真實」與「虛構」,並非我關注的重點。在我看來,因於時間與空間的局限,我們已很難對小說家創造的小說文本進行「證實」或「證偽」了,不如把它當成文學形式又具娛樂性質的「讀物」,從中獲得閱讀享受和解放心靈的清涼劑就物超所值了。我想,讀者對小說家邱永漢筆下的〈華僑〉,以及我小說中的主角「阿曼達」應如是觀。畢竟,我們必須藉由他們的身分細說故事,所以被其附身既是合理的,又符合人類學的範疇。(2023年9月29日)
標籤: 隨筆
採訪駐外特派員阿曼達
昨晚七點許,我正要外出時,阿曼達來訊說,正與同事聚餐,聚餐結束後,要來茶行坐坐,問我晚間是否在茶行裡。真巧,那時我正要去店裡用餐(八方雲集的煎餃),剛好可以敘敘舊。時間過得飛快,阿曼達派駐東京支局已進入第17年了。她除了疫情爆發期間,短暫沒能返回臺灣之外,每年都會返鄉探親。如果,她在台北與新聞界朋友餐敘,尚有時間的話,多半會順道來店裡茶敘。
阿曼達是我們多年的朋友,亦是我長篇小說《過時的人》中的主角(說來慚愧,我寫到她從台北派駐東京第一年寫至4萬字即停筆了,日後我定要完成它20萬字),所以,隨著我們交談的進行,我的思想總會自由切換頻道,時而以朋友立場,問候其駐外生活,時而把她當成我的採訪對象。在我看來,她派駐東京17年,經歷和採訪過多件足以影響臺灣政局的重大事件,她以新聞形式呈現出來,但基於國家通訊社的立場,有些事實未必能和盤托出。這自然是甚為可惜的,也令人扼腕。確切的說,列奧.斯特勞斯的政治哲學思想論述中的「顯白」與「隱微」,只能作為良心記者遙遙在望的目標了。
在這種情況下,我的小說家身份比阿曼達有更大的自由,完全不必考慮體制內的規制,毋需擔憂左遷內捲的暗影。因此,寒暄問候結束後,於我就是採訪阿曼達的時刻了。將近三個小時的(茶敘)採訪,我收穫了一部中篇小說的內容----《大使先生》,這部虛實交融的政治抒情小說,可以視為我對臺灣內部(擴及日本)與紅色擴大認知作戰的觀察與縮影。我盡力於今年年底前完成。在這寫作氣勢的助力下,若順利無阻的話,我的中短篇小說集明年就能浮出水面,以歷經風霜的文字氣質,與我的讀者見面。(2023年9月27日)
標籤: 隨筆
抵抗的詞意 / 邱振瑞
我在查閱抵抗的詞意
抵抗到底
終究有什麼後果
它與流血 傷殘
死亡
構成最緊密的關係
它碰觸到的一切
都有獨裁者的脈搏聲
但並不特別突顯愛國心
有抵抗才收到自由
不多 不少 就是如此
(2023年9月26日)
標籤: 新詩
細讀喬治.歐威爾
星期二(19日),我收到師友三國大介寄來一箱日文新書,大小共計8冊,再次謝謝他的托負與盛意。十月下旬,他即將返回臺灣停留三個星期,其間我要與他深度對談(錄音),梳理多年來我們共同關注的議題。當然,最重要的是,將來我希望編輯(或翻譯)其伊藤博文研究的學術論文。
在多年的友誼中,我深切感受到三國大介是與時俱進的知識人,年屆八十的長者,依然熱衷讀書思考,吸取新知不懈怠。在這批新書當中,有一部日譯本喬治.歐威爾的政治評論集:《全体主義の誘惑》(中央公論新社,2021)。據我所知,凡是關注威權體制的人,對歐威爾的政治評論並不陌生,手邊都有他的作品集。我快速找出了中譯本〈政治與英語〉一文,與《全体主義の誘惑》中的〈政治と英語〉對照發現,這個日譯本可讀性極高。
譯者照屋佳男(1936年生,早稻田大學名譽教授)在譯文中加入詳細譯注,適時地引領讀者認知歐威爾筆下的時代背景。此外,譯者還為此譯本寫了前言和後記,進而提醒讀者們,中國共產黨政權對於境內宗教活動是如何嚴密管控的,並呼籲讀者關注極權主權的本質與起源。寫到這裡,我要感謝三國大介寄贈的好書,在令人慵懶無力的夏天剛走,秋分又至的時刻裡,我彷彿又獲得了奔騰的活力----繼續讀書,持續寫作。(2023年9月24日)
標籤: 隨筆
良心及其界址
在個人閱讀史當中,有些立意新奇的好書,如同一道閃電雷鳴,照亮和震動我過去的記憶和生活經驗,一下子,將我帶往回憶的情境裡。我看到《以山為業:東南山場的界址爭訟與確權》(北京師範大學,2023年6月)這一書訊時,立刻發出電郵訂購。因為僅只這個書名,就激發了我回想起兩件少年往事。
其一,如前所述,三角村位於我老家隔壁村落,那裡毗鄰沉默多於暴怒的八掌溪畔,同學凱文經常告訴我,他們村民在八掌溪的沙埔地上,種植西瓜蘆筍等農作物,乍看下,這的確符合田園詩般的情景描述,其實隱藏著各種紛爭的火花。有一次,強烈颱風來襲導致八掌溪水暴漲狂奔,把兩岸的莊稼全淹沒殆盡。溪水消退以後,村民們紛紛回到自家農地上,看看標示我田與鄰地的的界址是否還在?確切地說,當務之急就是對自家田地的定勘與復歸。不過,這種農民之間的維權行動卻引來了詭譎的爭論。因為依循各自堅固的記憶圖檔,在我家田地面積只能擴大不能減少的邏輯,又想很短時間達成共識,實在有所困難。有時因談判破裂火氣暴發而大打出手,從那以後,同為村民卻不相聞問各走其路。我問凱文,那些為田地界限爭執的事情是否順利解決了?只見他苦笑地說,界址被大水沖走了,誰也說不準,這就看誰的拳頭虎虎生風,誰的咆哮分貝值了。
其二,七月龍眼盛產的季節。在鄉下村莊,擁有果園的家戶最吸引嘴饞頑童的羨慕了。那個時節,正值高大的龍眼樹結實累累,村中的少年們無不仰頭看著它們,並幻想成串的龍眼自動掉落下來,而且掉落在果園外的路上。這種想法當然是不實際的。所以,有些大人為以解決少年口慾為由使出了陰招。他找來一支七八米長的竹竿,在其尖端對半剖開,加上一截短竹片固定,這樣捲果神器就完成了。大人的手腕力氣大,很快就擎起了長長的竹竿。他們一瞄準滿串的龍眼,毫不遲疑地往那裡伸去,夾住龍眼後旋轉幾圈,將它們強扯下來。這時候,少年看到龍眼串因強扯散落在地,立刻一擁而上,爭相揀拾起來,形成了有趣的畫面。
當時,我是靦腆的旁觀者,不敢參予揀拾的隊列,只對龍眼出牆被竹竿外力扯下的行為是否合法感到困惑。我記得,大人A這樣解釋:那棵龍眼樹很是高大,它結出果實卻探出牆外,算是向過路者施展誘惑,人們想吃扯下幾串,應該不算違法,況且園主應該不會計較吧。聽到這似是而非的說法,我不由得把凱文的「界址」爭奪說與之對照:農民田地的界址被洪水抹平而爭訟交惡,與受到圍牆保護的龍眼樹,因其枝條果實伸出牆外誘惑,導致路人摘取的行為,是否違反人性和舉報的比例原則?從此視點來看,我能否把自行編造的異想天開全怪罪在《以山為業》這部奇書上?
(2023年9月23日)
標籤: 隨筆
脫亞入歐與所謂東升西降
開篇之前,我先引用「塞爾維亞」佐蘭.米盧蒂諾維基在其文化史批評《克服歐洲》一書的觀點,因為這一段關涉作為「融合的主體」與「被融合的客體」的論述,極為生動精妙:
「……安德里奇的小說《特拉夫尼克紀事》中的歐洲波士尼亞形象與波士尼亞對自己的看法是截然不同的,它們形成了鮮明對比。波士尼亞人眼中的波士尼亞形象被安德里奇納入視野:是誰在什麼時候以什麼意圖建構了這些形象?如果說《特拉夫尼克紀事》中的波士尼亞形象就是外國人和本地人建構的形象的綜合,那顯然是不對的,因為外國人建構形象的目的與本地人建構的形象總是敵對的,他們總是想用自己建構的形象來壓倒對方建構的形象。」
我認為,佐蘭.米盧蒂諾維基富有強烈的歷史現實感,他把小國思維和處境(值得小國臺灣為確保獲得西方政治安全的參考),以及如何融入歐洲(世界)這個大熔爐,必然要遇見的困境與尷尬,提出了隱含機鋒的策略。這種做法甚好。所有愛國的知識人,當他們處於推動歷史變革的時刻,他們就會唱衰西方國家的沒落呼籲本國國民奮起,進一步武裝本土的民族愛國主義。這些在歷史上都有先例可循。
明治時期啟蒙主義者福澤諭吉透析當時清國的萎靡不振,主張日本應「脫亞入歐」,此外,他放棄荷蘭語重新學習英語,以智識改造國民的作為,其實就是身體力行的佐證。的確,在中國和日本左派人士眼中,對福澤的脫亞入歐論是嗤之以鼻的,但是福澤依然有「雖千萬人吾往矣」的膽識,並且更早體現了「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那句名言。基於這種精神基因,福澤諭吉的二女婿福澤桃介(舊姓岩崎桃介),在歷史文化思想方面,雖然不及岳父大人這連峰高山,他是相當卓越的實業家,有「日本的電力王」稱譽,他設立和經營日清紡織、東亞合成、關西電力、中部電力、東邦瓦斯、大同特殊鋼、名古屋鐵道、帝國劇場等等。簡言之,他的豐功偉業和風流豔史,給後世的研究者提供足量的史料。最後,或許我們要回答一個詰問:作為亞洲國家的成員,與西方有著截然不同的文化、思想、語言,為何要自我切割脫亞入歐?乍聽下,確實如此。但換個角度思考,如果你與流氓國家相鄰,對方每天喊打喊殺恐嚇你,這時,你尋求西方國家陣營的支援,不但不可恥而且有用。我想,所有頭腦清明的人都會同意,這種明智的做法,絕對可以超越暴虐的民族主義,比偽善的大中華思想高尚得多。(2023年9月22日)
標籤: 隨筆
與時俱進的快樂
我在豆瓣網看見中譯本《法思想史》(北京大學出版社,2023年6月)書訊時,感覺既新奇又驚訝:除了法律專業人士之外,誰會去碰觸這種冷門嚴肅的法思想史日譯本?我偶爾會翻閱法哲學方面的硬書,但它們並非必讀不可,在閱讀順序排在後面。然而,遇到這種奇書(中譯本),我不可能忽略不計,而是必須買下備用。首先,藉由這中譯本的導引,為我解決日譯西方哲學家和法學專著和流派的專用名詞,以及中文日文互譯的困擾。其次,書後有附錄「西方思想家與法學家人名之中日文對照表」,按五十音順序查閱,甚為簡明方。我認為,它是日文譯者必備參考的好書,閱讀法學和思想史,有助於譯者譯文的精確性。
說到翻譯,不管哪個語種的譯者,都得面對因「錯譯」招來的指責。這時候,若有專業和專有名詞工具書,比較不會陷入錯譯的沼澤地。當然,有些明顯錯譯出自譯者的疏忽。我有個英譯中的女姓朋友,向我說出她出醜的經過。多年前,她受託翻譯了一本小說。那部小說順利出版了,翻譯費如期進帳了。不料,小說出版兩個月後,出版社捎來電子郵件說,有個自稱「英語狂四郎」的讀者指出:「遠處傳來了母牛的聲音……」,那個狂四郎覺得奇怪,怎能憑著聲音就判定動物性別來?於是,他找來原文小說對照,原來她把「crow(烏鴉)」看成「cow(母牛)」了。我打趣的說:「那天你可能疲勞翻譯沒睡飽,又沒喝蠻牛提醒,才跌進了錯譯的流沙河。對於這個錯譯,譯者要自負全責。雖然責任編輯跟她一樣,原本就疲勞重負又討厭烏鴉,索性把聲音判給了母牛。」
那麼,譯者與犯下錯譯之間有直接關係?我無判定其中有何因果關係,換成另一種解釋,或許可以接近合理答案。對作家和譯者而言,與時俱進與自我(學識)更新難免有壓力,但是長遠看好處多於壞處,在激烈的競爭中,保持不敗之地。書店經營亦是如此。有一次,我直問山外圖書社老闆,您每個月批進新(簡體)書幾次?他說,如果每個月進書少於三次,老顧客來店次數就會減少,庫存壓力越加沉重,營業赤字立馬就擺在眼前。簡單講,就算老顧客重情重義,樂於以購書行動支持,但新書音訊杳然,日子一久,顧客們熱切的腳步聲就成了絕響。因此,每個星期五晚上,老闆和店長忙於為顧客發送新書到貨的訊息,弄得血壓升高顧不上吃飯,總比地下室書店空蕩無人來得好上百倍。從這個角度看,為了接收與時俱進的快樂,我們或許要頂住與時俱進紛紛落下的集束砲彈。(2023年9月21日)
標籤: 隨筆
在語言的天空下
日前,下午四點許,我外出回家途中,忽然聽見突兀的鳥鳴,不禁抬頭探看了一下。原來有十二隻灰鳥,它們棲在連接兩棟樓房之間的電線上,恰似聊談又似在議論政治話題。我原本不予理會,但是旋即想到,難得遇到這種光景,應該來個隨手拍。當我拿出手機,仰角瞄準它們時,有三隻鳥可能覺得我來意不善,立刻撲騰了出去。我擔心其他鳥兒像害怕買不到雞蛋的市民,受其惡性流言的影響,快手連拍了兩張。雖說我沒能全數拍下它們,而拍下它們沒有飛走和從容淡定,也是另一種成功。我覺得,除了灰鳥與電線的關係之外,仰望夾巷中的藍天,那清淨而明亮的天空,同樣是最佳的視覺享受。
9月18日晚上九點許,我正在茶桌後台閱讀「塞爾維亞」佐蘭.米盧蒂諾維基《克服歐洲》,還剩下30數頁,就能抵達讀畢的終點。那時候,一個高大的男子走了進來。他與資深店員L寒暄著,我聽其聲音很是熟悉,於是,抬頭一看,原來是闊別四年不見的日本鐵道迷S君,他此次特地帶來有特色的伴手禮。我馬上將書籍擱下,請他入座沏茶招待。我主動打開話匣子,暖言柔語問候他的近況。這次與上次談話氣氛不同。在此之前,S君與我或店員交談,眼光回避,不予我們的視線交集。不過,這次不同了。他終於與我們的眼神有了交會。我婉轉探問之下,才得知他失業和生病將近六年,最近終於謀得新職,生活開始湧動著生機,所以,他趁這個機會來台北走走。直白地說,對為了生活疲於奔命的日本人而言,他們一踏上台北的土地那一刻,不吃美食不逛夜市,全身什麼毛病全好了。
事實上,我為繭居老家多年的S君,終於擺脫陰影走向光明感到高興。在我看來,為他人打開善解之門,如同為彼此打通語言的天空。我們既然選擇在水泥叢林裡生活和建構我們的樂園,難免遇到人與事的狂風暴雨,就像偏居鄉村的人,同樣無法回避雷鳴閃電與洪水侵襲。鑑於這樣的事例,我期許茶行店員們有美好的願景,高山茶和各種佳茗使人高雅有品味,傾聽和理解顧客的憂鬱,使之掃除心中陰霾,我們就是同在一個語言的天空下,同在一片受難而共鳴的土地上。(2023年9月20日)
標籤: 隨筆
誰喜歡戰爭
好戰的獨裁者
不相信反戰者的眼淚
鄙視所謂大眾文化記憶
難道他們不怕反戈
難道他們不畏閃電般的打擊
應該說
是的
因為他們有鋼鐵的頭殼
有厚底野蠻的屁股
所以塗炭生靈其樂無窮
所以持續強化地獄的熔爐
有一個記者朋友說
他要努力撰文打造愛國者飛彈
小說作家同道說
他想把最尖銳的批評
轉化為清醒的戰斧巡弋飛彈
或者海王星反艦飛彈
齊齊射向戰爭發動者的夢裡
這樣
反抗意義就會呈顯
人性尊嚴同樣得到普及
(2023年9月19日)
標籤: 新詩
我的珍本觀
有一陣子,我很著迷於法國小說,但是無法讀懂法文,只好依靠日譯本了。我於2000年左右在神田的田村書店發現日譯本《菲利浦全集》(3冊),眼睛為之一亮,自然手疾眼快地購下了。這套全集沒有書衣,在日本舊書業稱為「裸本」,簡單講,它無法與有書衣的等價齊觀,而且又是除籍本(圖書館淘汰的書籍:富士文庫),所以價格特別價宜。
值得一提的是,這套全集初版於1952年6月25日,大於我的歲數,我又恰逢其時遇到它,應該是書緣促成的。說到這裡,我倏然想起了《梅里美全集》(時代文藝,1997)中譯本,這套全集亦是三卷本,要讀完它們並不困難。
不過,從書籍和編輯體例來看,它們之間有著奇妙的巧合。對我而言,凡是書況尚可(不管有無書衣包覆),不是斷章殘頁,價格平實的話,它們就是我的「珍本」,畢竟欣賞讀懂它才是關鍵所在。當然,讀完以後,若能撰寫一篇文章,作為記念與回憶的基礎,自是最圓滿美好的了。(2023年9月18日)
標籤: 隨筆
走向翻譯之道的隨想
對我來說,講授日中翻譯課程具有多重的意義。首先,我藉由文本深度導讀和(學生)逐段翻譯,進行評析並分享翻譯技巧,這種夯實的操練,對老師與學生深化日語堂奧都有激勵作用。其次,我不想重複同一教材,每次總要編製新的講義,使自己在傳揚譯道和為學生解惑的過程中,仍然處在持續進步的路上。當然,這種做法對自己壓力甚大,沒有自虐樂為的人,最好不要輕易嚐試,一笑置之即可。這期人文社會翻譯課程講義,我因應今年正逢「東京大地震100周年」,特別編選了無政府主義者大杉榮的自傳一節,因為大杉榮和外甥及其伊藤野枝三人,就是在這次地震和流言與暴力中橫死深井中的。依我看,透過這樣的文本地圖,我們可以重新回到歷史現場,悼念那段可怖的災難史。此外,我認為要成為一名傑出的日文譯者,僅只讀懂(或自以為精通)日語遠遠不夠,還必須深入日本史的政治文化思想脈絡中,否則遇到(或翻譯)內容艱深的文本時,必然會左支右絀寸步難行的。在青年時期,我吃過這種大虧,因此,對那種自我感覺良好的麻藥幻覺,總是像邊境牧羊犬那樣保持警戒狀態,因為混成語這些狼群會伺機侵入。
的確,與三十年前相比,現今日語學習者的資源更豐富多元了。在我看來,作為傳授專業翻譯技藝的老師同樣深受其惠。在本期小說課程中,我選取了太宰治的短篇小說和隨筆作為教材,帶領學生解析這個性格軟弱又靦腆的作家的精神史,並追問為何太宰死後75年的今天,我們還要閱讀和翻譯他的作品?今天,我在日本雅虎網站讀到一篇饒富興味的文章:養老孟司.茂木健一郎.東浩紀的對談----「日本の歪み」,重新審視思考「日本國憲法」應有的精神姿態。其中,對談者還引述了加藤典洋的《論戰敗後》一書,顯示加藤的左派論述,在日本戰後這個議題上,占有某種程度的話語權。我認為,這些嚴肅的議題值得作為下期翻譯的教材,甚至發揮他山之石的效用,閱讀和思考日本知識人何謂真正的「獨立」,亦可追問台灣知識人,在全世界政治格局(地緣政治)發生大變動之際,台灣知識人要如何捍衛國家主權地位?(2023年9月15日)
標籤: 隨筆
苦厄的終結
我的小說主角查利蒂,的確真有其人,但為了不給他增添麻煩,我以假名來呈現他的親身經歷。多年以前,他在商場上叱吒風雲,認識了數名命運坎坷的妓女。查利蒂是個性情中人(雙魚座),一聽聞開房女人的悲慘人生,立刻變成了宗教家和心理咨詢師,捨棄當前豐盛的女色,以最誠摯的傾聽和資助,來回應對方的苦厄。查利蒂說,有一次,他召來一名中國籍按摩女準備大解放,但女人不經意地嘆息:「為什麼生活這麼苦啊?」當下,他神情嚴肅起來,不要那女人脫衣陪睡了,並多給了五千元,請那女人回家。後來,有若干女人,每月來向視病如親的查利蒂領取生活補助款。
自從我聽完查利蒂口述這段往事之後,我對他更加敬重了,尊稱他為現世的辛德勒。的確,從哲學意義來說,只有深刻理解「苦厄」的本質,才能觸及和解決「苦厄」的問題。查利蒂是個務實主義者,十足的行動派,在他看來,行動永遠高於理論,再多理論的發明,都比不上實質的改變。換句話說,他的「改變」自帶威力,屬於生猛有力的「動詞」,而非亮麗而貧乏的名詞。在那以後,我由衷師法查利蒂的行止,開始參悟苦厄帶來的涵義。(2023年9月14日)
標籤: 隨筆
童年記憶及其田野調查
八月下旬起,我自覺亟需閉關休養(精進),暫停在臉書發文,算是給自己放個長期,本來想這樣持續下去。但是前幾天,我的小學暨國中同學凱文,給我發來一則18秒短片,使我改變了主意。此次颱風侵襲南部,平時干涸的八掌溪突然暴漲起來,在昏暗地的清晨時分,仍然可以看清渾濁洪水怒氣沖沖似的翻滾前進帶來的可怖景象。拍攝者(我的同學)所在位置正是在八掌溪畔的三角村,他用手機記錄其村莊險些遭逢水災淹沒的瞬間。回想起來,我十二歲的時候,目睹過八掌溪水暴漲漫過堤岸淹及三角村內的慘狀。
凱文來訊說,「小時候不懂事,看溪水暴漲,不知會危害生命財產。以前對岸田地較高,後來大水一次比一次大,結果變成三角村這段溪流,被淹得變很寬廣,田地流失很多。」對於這段往事與經歷,我有複雜的感受(雖然我村地勢較高沒遭水災),曾經把寫它寫進多年前出版的小說集《菩薩有難》中,權充為我們童年時期的鄉村史小小記述。如今,我好多年沒返回故鄉了,或許下次成行之時,我必須實現田野調查的精神,不能依附理論而輕忽實踐的重要性。(2023年9月13日)
標籤: 隨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