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亞入歐與所謂東升西降
開篇之前,我先引用「塞爾維亞」佐蘭.米盧蒂諾維基在其文化史批評《克服歐洲》一書的觀點,因為這一段關涉作為「融合的主體」與「被融合的客體」的論述,極為生動精妙:
「……安德里奇的小說《特拉夫尼克紀事》中的歐洲波士尼亞形象與波士尼亞對自己的看法是截然不同的,它們形成了鮮明對比。波士尼亞人眼中的波士尼亞形象被安德里奇納入視野:是誰在什麼時候以什麼意圖建構了這些形象?如果說《特拉夫尼克紀事》中的波士尼亞形象就是外國人和本地人建構的形象的綜合,那顯然是不對的,因為外國人建構形象的目的與本地人建構的形象總是敵對的,他們總是想用自己建構的形象來壓倒對方建構的形象。」
我認為,佐蘭.米盧蒂諾維基富有強烈的歷史現實感,他把小國思維和處境(值得小國臺灣為確保獲得西方政治安全的參考),以及如何融入歐洲(世界)這個大熔爐,必然要遇見的困境與尷尬,提出了隱含機鋒的策略。這種做法甚好。所有愛國的知識人,當他們處於推動歷史變革的時刻,他們就會唱衰西方國家的沒落呼籲本國國民奮起,進一步武裝本土的民族愛國主義。這些在歷史上都有先例可循。
明治時期啟蒙主義者福澤諭吉透析當時清國的萎靡不振,主張日本應「脫亞入歐」,此外,他放棄荷蘭語重新學習英語,以智識改造國民的作為,其實就是身體力行的佐證。的確,在中國和日本左派人士眼中,對福澤的脫亞入歐論是嗤之以鼻的,但是福澤依然有「雖千萬人吾往矣」的膽識,並且更早體現了「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那句名言。基於這種精神基因,福澤諭吉的二女婿福澤桃介(舊姓岩崎桃介),在歷史文化思想方面,雖然不及岳父大人這連峰高山,他是相當卓越的實業家,有「日本的電力王」稱譽,他設立和經營日清紡織、東亞合成、關西電力、中部電力、東邦瓦斯、大同特殊鋼、名古屋鐵道、帝國劇場等等。簡言之,他的豐功偉業和風流豔史,給後世的研究者提供足量的史料。最後,或許我們要回答一個詰問:作為亞洲國家的成員,與西方有著截然不同的文化、思想、語言,為何要自我切割脫亞入歐?乍聽下,確實如此。但換個角度思考,如果你與流氓國家相鄰,對方每天喊打喊殺恐嚇你,這時,你尋求西方國家陣營的支援,不但不可恥而且有用。我想,所有頭腦清明的人都會同意,這種明智的做法,絕對可以超越暴虐的民族主義,比偽善的大中華思想高尚得多。(2023年9月22日)
標籤: 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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