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1月30日 星期六


〈感冒狂想曲

我們非本真地活著
是因為吃了
一條腐敗的黃魚

我們非善良地生存
是因為吃了
一塊該死的藍帶豬排

我不相信這種說法
也想不出辦法
索性把它扔進火坑

我不能接受這種油光
也無法排除臭味
乾脆把它忘在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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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1月28日 星期四


日本二戰史中的珍珠港

依照出版訊息指出,近年來日本出版界景氣低迷,臺灣的購書情況也是如此,幾乎可以確定,出版業的寒冬時代早已來臨了。這是鐵打的事實不容否認。按這個道理追問,在這種賠本顯然多於賺錢的情況下,出版新書豈不成了自尋煩惱?如果這不是這個原因,而是秉持(好書)不信讀者喚不回的精神,這種出版行為就更加令人敬佩了。 
有些時候,我總覺得現代讀者真是幸運,生活在繁榮的公民社會、自由閱讀的時代,只要肯花點小錢,就可享受各行各式的好書,不需要精通外國語言,即能讀到優質的中譯本,便捷地與世界歷史進程同步串聯起來。以我為例,大約四十年前,我對於日本史和文學史很感興趣,但沒有解讀原文的能力,類似的中譯本又少,心裡總有某種遺憾之感。不過,這幾年來,出版日本文史書籍的情況,卻為之逆轉成長,從日本思想全史到二次大戰的歷史回顧,一本接著一本出版,為愛讀日本文史的讀者們提供了極大方便。稍微誇張地說,你光是將這些中譯本悉數細讀完畢,沒能成為一名日本學專家,亦能治癒那顆探求日本史識未得的心靈。又或者說,讀畢這些書籍,至少可以不被獨家壟斷,成功驅逐似是而非的危險,進而支持魯迅的觀點:「比較是防止受騙的好方法。」 
在這好書(中譯本)齊鳴的時代裡,我就是眾多受益者之一。當然,讀書的方法各有不同,不同的需求取向。例如,半藤一利《珍珠港:日本帝國殞落的序幕》一書,為我廓清了這段歷史中的某些問題,進而更想探求這場戰役中所隱含的政治寓意。該書引用豐富的史料,譯者恪遵求真的精神,附帶詳細的譯註和編註,足見編輯和譯者付出的心力,借用日本慣用句:縁の下の力持ち(意指無名英雄,在背後出力的人。或者默默無聞但卻助益他者的人。)若回到我個人的興趣,書中提及日本作家對於日本發動珍珠港攻擊時的反應,再度觸動了我的好奇心,時間夠用的話,我打算重新閱讀豐島與志雄、尾崎一雄、上林曉、阿川弘之、清水幾太郎等作家在這場戰役中的思想姿態,探討那些原本支持戰爭的作家,為何於二戰後發表「轉向聲明」的精神軌跡。這些都是閱讀《珍珠港》一書,前前後後所激發出來的火花,也是讀者自任特派記者向書籍採訪的佳例之一。就這個意義而言,我們似乎可以說,勤奮閱讀的人,可能成為最大的贏家,因為這個善舉,為自己贏得豐富的歷史見識,為自己迎來更新的春天。(201911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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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生涯

我可以確定並非時節轉變的緣故,而是人生經歷到某個階段,必然會湧生各式各樣的感觸。近年來,若干新聞界和出版界的朋友,暫時停下手中之筆,報考碩博士課程,為自己開啟新的道路。我覺得這樣甚好,換個文化場域重新學習,抑或在理論建構深化,絕對比原地跑跳來得有意義得多。因此,每次聽到朋友,要往這個方向前進,我當然雙手贊成,不時送出暖意和鼓勵。不過,彼此有幸成為好友,可以坦誠相談,自然就有關懷性的建言。譬如,報考研究所的話題結束後,我總是不由自主地發揮營業經理的精神,激勵對方轉換人生跑道,說既然投身文字生涯,何不成為一名專業作家,已累積數十年的撰稿實力,只要安坐下來,文思必定成群結隊地湧來。話音剛落,朋友立刻反駁我,要當專業作家,可沒那麼容易,不是你想當就可如願成就的。這必須克服許多困難,短時間沒有收入,就會把你的美夢撕成碎片,容不得你有半點美麗幻想。乍聽來,這種說法,頗富嚴肅性的現實意味,有時會讓熱情的鼓吹者,不知如何回答,而硬是堅持己見的話,最後可能遭到誤解,說我壞心眼藉機諷刺,要不就是強人所難。
面對這樣的質疑,我總要提出具體證據來,證明自己不是空口無憑,而且比任人深諳專業作家的艱辛歷程。我說,有一次,與好友作家E餐敘,我問他,何以維持高質量而穩定的文字產出?他說,他手中有七、八個專欄,每日投入寫作,正是這些稿費所得支撐著他的生活。我細想,每個小時寫稿五百字的話,要寫出四千字的文稿,就得花費八個小時,而且要完成這個壯舉,必須有個前提,亦即全程必須處於最佳狀態當中,不得有雜務介入,不應聽信美麗海倫的歌聲而分心迷惑。我知道,這對博覽群書的E君,自然不成問題,甚至遊刃有餘,但試想一下,他每日要寫出萬言文稿,為此投注的時間,絕對超過十二個小時。這不僅需要體力,更需堅韌的毅力。但反過來說,如果不盡心付出,他何以成就著作等身卻只能過著普通的物質生活。依我的理解,這其中盈滿著宗教般的情懷,或者更準確地說,他的文字生涯,一開始,就是生命意義的修行。若沒有這種精神和毅力,就必須把自己推向欠債的深淵裡,像法國作家巴爾扎克一樣。巴爾扎克為了償還各式各樣的債務,不得不猛喝黑咖啡提醒,一杯接著一杯,如為自己虛弱的身軀,灌入滋潤的保健食品,以支撐他持續伏案寫作,保證他用大量文字的產出來排除債主上門抓人的危機。 
寫到這裡,我突然想起了一種有趣的魚類----鮪魚。按照水產專家指稱,鮪魚一天只睡五至七分鐘左右,其餘時間牠都在遊動覓食,簡言之,牠要活命下去,就必須不斷游動以獲取氧氣……。當然,專業作家的睡眠時間,不可能像鮪魚那樣短促,若是如此會短命以終。儘管如此,我依然覺得,鮪魚的勤快性格值得效法,可以少睡一些,要成就文章事業,就必須多動思想擴大寫作領域,除此之外,目前似乎還未發現更好的方法。我進而推想,置身在這種狀態中的人,也許可以借鑑哲學家的智慧之言,為自己掃除生命中不必要的偽問題。卡爾.雅斯貝爾斯談及其生存哲學所說:「我們面對一個從中無路可退、以外無物可知的受限環境,但正是在那個點上,生存的啟明得以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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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1月27日 星期三


閱讀漢娜.阿倫特

對我來說,治學式的閱讀非常重要,一日之始沒有經過深刻的閱讀,就等同沒有沉潛和吸收,如同沒吃早飯的人,怎麼都打不起精神來;在這種狀況下,直接進入寫作狀態的話,總會產生一種心虛之感。我知道,這樣下去自己很快就會掉入心虛的深淵裡。對此,我自是不想被這種感覺糾纏的,及早想擺脫這種困境。不過,這就需要虔敬而精讀的歷程,哪怕一整天時間,最多只讀了數十頁,無法閱讀得再多,但是這就足夠了。我想,大概沒有人會否認,獲得平和安靜的心靈依然是很重要的。相反,我也知道僅止閱讀而不寫作,同樣會被推向另一種極端。其中的差別在於,隨著時間而來的迫近,自己會變得害怕寫不好,最後滑向不想動筆的退縮心理。可以這麼說,沒有將閱讀的精華內化為自己所用,造就不出作家的慧眼洞見,很難讓他們看見寫作地平線上真正的曙光。在〈重新發現阿倫特〉文章中,有一段引人深思的論述:卡爾.曼海姆的世界看起來像海德格的世界。其支配地位迫使「精神」變為「意識形態的上層建築」。在這樣的世界裡,個體的意義「建立在經濟地位而不是傳統基礎上」,因此,阿倫特總結道:他變得無家可歸……。然而,阿倫特提醒卡爾.曼海姆,意義本身的問題「遠比資本主義古老。它產生於更早的關於人在世界中不確定的歷史經驗-----產生於基督教。」(201911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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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1月25日 星期一


坂口安吾談日本精神

在我的解讀裡,「日本精神」一詞,是個包容性極強的關鍵詞,隨著每個時的國家原理和政治需求,對於社會凝聚力的緊迫,這個詞彙發揮或形塑思想的形態,很難一語道盡其內容。換言之,真要辨認它的真目的,只能從那個時代的語境中尋找了。這種探求和表現既存在於日本作家的思惟裡,也存在於日治時期台灣知識人的思想脈絡中。奇才作家坂口安吾在其故鄉的報紙《新潟新聞 晚報》(1936124日),發表了一篇隨筆,題為〈日本精神〉,篇幅不長,大約一千字左右。在隨筆中,他首先提及,他曾讀過法國報紙文學副刊製作了是否存在「西歐精神」的問卷調查,幾個著名文壇大作家做出回答,例如保羅.瓦雷里、保羅·克洛岱爾、羅曼羅蘭……等等,他們都認為「歐洲精神」已經不復存在了。而且多半作家的看法是,如果它真實存在的話,它必須以「世界精神」的姿態顯現出來。在坂口安吾看來,這是常識性的判斷,自然不需要刻意否定,但是真要批判現今歐洲精神的內涵,並不是容易之事。他進而延伸這個議題:「毋庸置疑,以我們今天的立場,要把日本精神的形態獨立出來加以把握,同樣存在著困難。」他認為,在當今,日本精神必須與世界精神相結合,或者說它不得不與之結合和對話。

坂口安吾繼續突顯「日本精神」的本質。他說,儘管我們的生活形態,帶有顯著的日本特色,最終仍然要與「世界精神」分離出去,但它絕不可為顧及日本式的形態,而喪失自然精神的概念。因為這不屬於日本精神的問題本質,今天我們必須將普通意義的「祖國精神」,置於世界精神的形態中使它重生復活起來。有人高聲提倡,文學必須回歸「日本精神」的懷抱裡,更加意識「日本精神」的存在,我認為這種說法有危險性。這種情形宛如我寫作小說之際,意識先行或過度突顯自我,這是有害而無益。而自我意識太過強烈的結果,就等同於限縮小說的範圍,最後則淪為作者的喃喃自語。簡言之,藝術(小說)創作,原本就應該保有最大的自由與發展性,更遑論限制它的想像空間呢?最後,他又再次強調,所謂「日本精神」和傳統文化的發揚,應該順其自然,不可過度干預或刻意作為,否則只會招來反效果,損及這種應當遵循的自然態勢。也就是說,不必敵視外來的文化,當日本人在吸收西方文明的同時,它自身會產生一種自律性,即便只學到西方的皮毛,這亦是日本精神的特質。最後,坂口安吾以「諸位讀者:我發表此言,絕非開玩笑和自嘲。」收尾。至於我讀完這篇文學見解的隨筆,最大感想就是,這下子換我重新思考了。我應該對於「日本精神」這個文化關鍵詞,這個移植進入臺灣知識人心靈的詞彙,再次做出辨析論證,最好是得出自己的定義。(201911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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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1月24日 星期日


陌生的日式空間

我要談一下翻譯日本小說時,時常遇到的困擾。對於小說中描述的風景,我還有點自信,儘可能將文字指涉的事物具體生動呈現出來。當然,最理想的狀況是,要譯得像電影專業攝影師那樣,必須有躍然紙上的畫面,有切身的臨場感,否則就等於宣告譯者的失敗。基於譯者的尊嚴,我總是恪守這個定律,雖然直到現在,我與這崇高的境界差距甚遠。 
直白地說,當日本作家描述他的人物置身或者進入日式家屋中之際,對於房宅內空間的形容或專有名詞,就成了我艱難的挑戰。首先,我並沒有建築方面的專業背景,很難譯出貼切的詞語。例如,「土間」一詞,一般譯為泥地房間,但是我覺得不夠到位,卻只能莫可奈何。其次,我不曾在日式家屋生活過,不懂得其整體構造隔局,在這種情況下,我沒有作為只能照搬原詞(和製漢語)了。為了解決這些困惑,我每次到日本鄉村景點旅遊,若發現保存良好的日式古宅,必定入內察看一番,順便用手機拍攝存檔,給自己參照思考妥適的譯詞。回到「土間」對譯的問題。有一次,我忽然靈光閃現,苦思有了希望,我何不必索性轉移視點翻譯,將它譯為「廚灶間」,豈不貼近這個具有生活功能的空間呢?而且,無論在真實的情況,在連續劇還原的村落場景,都可發現「土間」裡擺放著柴薪和簡易農具。我想,僅止這些生活用具,也許可以支持我的譯詞吧。
再舉一例。我在文大筆譯班授課,因應課程需要編製教材,有時我會特意選編這類的教材。在講解過程中,我總要強調認識日式家屋結構的重要性,尤其對日文譯者更是如此。有一次,我半開玩笑向學員們說:如果你剛好翻譯了一部兇殺性質的推理小說,那名聞訊趕來的刑警一到命案現場,光從死者的陳屍地點,約略可判斷出凶手的犯案動機,甚至與死者之間的關係。譬如,死者陳屍在簷廊旁的「障子」(紙糊拉門),抑或在「襖 」(用於隔間不透明的拉門)遇害的,它將會因說詞(譯詞)指涉的出入,而影響辦案的進度。當然,多半的讀者關注的誰才是凶手,而忽略陳屍地點,除非有比檢察官認真的中文讀者,認為其中有異,進而找來原文詳加比對,否則到底是隔間拉門或者紙糊拉門,一切都將消融於娛樂閱讀的時間中,不會為這小說中的一扇門,爭得面紅耳赤。
為了彌補我這小小的缺憾,20083月(第8刷),我購入中川 武《日本の家:空間.記憶.話語》一書,圖文並茂的解說,解除了我多年來對於日式空間的困惑,得以用輕鬆的心情,進入這生活空間的語境裡,為找出下個妥貼的譯詞,重新開啟一面新的扉頁。(201911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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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1月23日 星期六


通往地獄之路鋪滿了副詞

對我而言,《納博科夫最喜歡的詞》是一部有關寫作修辭的奇書,讀來妙趣橫生,有許多啟發的亮點。第一章開篇,作者本.布拉特引用了史蒂芬.金的名言:通往地獄之路鋪滿了副詞。作者以大數據的方式比較發現,偉大作家受歡迎的作品副詞使用量較少,推崇簡練風格為王道,因為副詞是違反簡潔原則的罪魁禍首。在作者看來,海明威和托妮.莫里森把這種寫作技藝發揮到淋漓盡致。當然,他也分析「不同作家,不同副詞」的微妙差異,但在高手如雲的競爭中,最終仍是以文辭簡約風格勝出。這個分析結果,使我想起了精通英美文學的日本語言學家著書的片段,他分析寫道:「與美國人相反,日本人寫不出好文章,原因在於甚少使用動詞,而且是帶有個人判斷、責任和價值指向的動詞。」我閱讀日本書籍三十餘年,熱衷於探求日語中的思想底蘊,卻從來不曾嚴肅思考過這個問題,或者更準確說,因為我不是語言學家,不諳語言學的比較方法,自然無法發現問題所在。於是,我擅自聯想,也許這是文學之神的安排,祂要我介紹《納博科夫最喜歡的詞》這本書,目的在督促我不可走向歧途,盡快趕上寫作進度,進入中年後,時間流逝得特快,懶骨頭再堅硬,也會損毀腐蝕。(201911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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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1月22日 星期五


我文學中的月光

約莫十年前左右,《朝日新聞》資深記者早坂先生自費來臺北師大語文中心學習中文一年,這期間住在我家附近的公寓裡,我們互有往來有時候餐敘,討論臺灣與日本的政治文化。我是個好奇的人,聊著聊著,我的話題總會轉向閱讀,探問他大學時期閱讀哪些書籍,或者他認為值得推薦的好書。據我所知,生於1956年的早坂先生,自明治大學法律系畢業後,經過激烈的競爭,脫穎而出進入報社工作。他經歷過幾任地方支局長的職務,任職青森弘前支局期間,我們幾個朋友探訪他,蒙受他熱情的招待。除此之外,我們還有重要的交集,他在東京報社期間,與我的文友三國大介交誼甚深,這樣更能證明我的看法,他手中必有我不曾讀過的好書,我豈能不追問下去呢? 
那次,我們聊了許多,我問他:「若要訓練新進記者新聞寫作的話,你建議閱讀誰的作品?」他沉思了幾秒鐘說,「我推薦井上靖的作品。」我當然要追問原因。他說,井上靖的文字簡練曉暢,記者習得這樣的基礎,文詞通達自然不成問題,雖然它最終仍是新聞報導,而不是文學寫作。我明白他的意思,1997年,我翻譯過井上靖的歷史小說〈信康自刃〉,刊登於《歷史月刊》118期,領略過他的文學功底。從那以後,我查閱了井上靖的文學生涯,京都帝大哲學科畢業,早年寫過新詩,文字中有哲學與詩意的典雅。井上靖的作品頗多,我是無法盡讀全集的,只讀過《敦煌》、《冰壁》、〈鬥牛〉、〈獵槍〉等作品。我希望將來沉潛心志,寫出一篇評介井上靖的文章,頒給自己一張日本文學之旅的結業證書。今天,我無意間從重疊的書堆中,發現了井上靖的自傳體小說《月光》,突然想起了多年前與早坂先生的文學話題。我想,對於熱衷閱讀的人,對於寫作抱持不知疲倦的人,不僅井上靖的《月光》值得深入閱讀,與此相似的作品,它們就是文學天空中的月亮,有時候用來照亮黑暗中的迷惘,有時則可以為前方指出一條新路來。(201911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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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1月19日 星期二


群魔亂舞的年代

對我而言,在群魔亂舞的年代裡硬是讓激盪不安之心,實現「無我童子」般的心境,是極為困難,也毫無必要那該怎麼辦?我沒有答案,所以遵循良知與自由意志來決定。



2019年11月18日 星期一


場所的置換

「荷」伊恩.布魯瑪,在《零年:1945 現代世界誕生的時刻》一書,對於二戰期間納粹德國和日本法西斯政權的戰爭罪責,提出尖銳無情的批判,展現出歷史作家的道德立場,同時代表某種思想左翼的勝利,再經由變裝成歷史審判庭的庭長。毋庸疑問,凡是正直善良的人,對於殘害人民性命、拑制言論自由、動用國家軍隊警察屠殺人民、甚至違反人類罪行的政權,都會提出最嚴肅的譴責,追究其殘暴的罪行,絕不為邪惡的統治政權護航。
然而,我不禁推想,如果伊恩.布魯瑪在《零年:1945 現代世界誕生的時刻》一書內容,其批判倒行逆施中國共產黨的火力,如同揭發納粹德國和日本法西斯政權的暴行那樣,現今是否還有這個簡體版中譯本的出版?進言之,如果他敢於為現今香港的危難處境發聲,新著簡體版中譯本可能順利刊行嗎?前總統李登輝與司馬遼太郎的對話中曾經提及:身為台灣人在日治時期背負「場所的悲哀」,這是無法選擇歷史的無奈。就此意義而言,凡是具有國際聲望的作家,是應該為弱勢者挺身而出的。當然,這樣做的話,作家的版稅收入必然銳減,但是我相信,這崇高的行為必能贏得更多讀者的敬重與愛戴。(201911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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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1月17日 星期日


日本畫入門

多年前,有個日本朋友H向我探詢,他的朋友是一位畫家,擅長日本畫作,可有認識藝廊人士代為寄售?坦白說,那時候他說的「日本畫」到底為何物,我一知半解,直到數個月之後,他親自帶來了五幅真作,向我詳細講解作畫過程,以及岩石粉末用料,我才真正認識日本畫的真面目。因為之前我自以為認識的日本畫,其實全來自日本美術史的評述與知識,但是從未真正看過實物。也就是說,我的認識論大有問題。我一開始就缺乏「經驗性的體悟」,自然就無法得出「經驗性的敘述」,事後又沒徹底追問證實,最終淪為我自感覺良好的囚徒了。想來,真是丟臉!這次我所定調的「日本畫事件」,對於我的認識論,的確產生了重大衝擊,稍微損及了小小的自尊,不過終究是大有裨益。

首先,為了消除這個困惑,我透過粗淺的閱讀,才知道日治時期進入臺灣畫家的日本畫,曾經為臺灣畫家注入了新生命,他們創造出毫不遜色於原產國日本畫家的藝術成就。只不遇,二戰後因於政治因素的干擾,這個帶有殖民帝國色彩的「日本畫」,幾經折衝之後,才變身為「膠彩畫」的用語。對我而言,雖然僅只是歷史性的爬梳,更進一步看見歷史書寫中的死角,我的心情還是得到莫大的激勵。以我的做法,我便開始購入日本畫基礎書籍,再找來日本畫的歷史進修。話說回來,我對於日本畫的好奇或探索,完全是由H開啟的,他是始作俑者,毫無疑問要擔起某些責任。幸好,H是個性情中人,他很快就應允,願意替我代購日本畫的入門書,又暫借我幾幅日本畫真作參考(待售),小瓶的顏料也一併購入,至於較專業的日本畫史,我委託另一位日本友人代購,以此分攤書籍的重量。就此來看,與我結識的日本朋友,顯然壞處多於好處,因為他們來臺北洽公、旅遊或美食之旅,還必須無償為我帶書的任務。我自知這樣做,是有點不道德占人便宜,但為了拯救我知識的饑渴,只好心を鬼にする了!一切,都為了閱讀,一切都為了寫作201911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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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1月16日 星期六


種田山頭火與尾崎放哉

我在《阿爾比恩的種子》上冊(第14頁)中,讀到了作者David Hackett Fischer概括《民俗學》時所做的定義,覺得深富洞見,特地抄錄如下:「正如薩姆納認為的那樣,由於它們多種多樣,因此易於研究。他不是在原始部落裡找到民俗的主要範本,而是在新英格蘭的地域文化中;要正確地理解這些(即不列顛的四種民俗很早就傳入了北美)民俗,必須有經驗性的描述,即用證據來證明或證否。」如果我站在文化史家的立場,必然得「用證據來證明或證否。」不過,與之相較,我是詩歌創作者,「必須有經驗性的描述」這種主題性的訴求,最能引發我內在的共鳴。我認為,這情形與寫作詩歌俳句的經驗相似,詩人只要寫出心中最真切的感受,即是對意義的完成,無關乎是否證實或證偽,而且也沒有閒功夫理會這些。
這段引言,使我想起了種田山頭火和尾崎放哉的俳句來,因為這短短幾行的文字,其實顯露著他們置身在那個時代對於當下最為樸素的銘記,儘管基於崇仰與模仿的創作關係,使得同時代某些詩作俳句的內容,看起來多麼相似仿真,甚至遭到後輩研究者的嘲諷。譬如,日本自由律俳句俳人種田山頭火(1882-1940)即是最佳的範例,他一生浪跡天涯,但遊歷過各地的風光,寫下許多膾炙人口的俳句:
不斷地往前,依舊是青山
無奈的我躊躇前行
烏鴉啼叫,怎奈我孤寂一人

我想,不需太多解釋,任何老練的讀者,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情感。沒有費解的詞句,沒有諱莫如深或搔首弄姿般的偽裝,完全是直抒胸臆的告白。另外,還有一位與山頭火齊名的俳人尾崎放哉(1885-1926)。根據研究者指出,尾崎放哉很崇仰山頭火,喜歡其人風格和作品。不知是不是這個原因,尾崎放哉寫了一首自由律的俳句:
即使咳嗽,也是一個人
用沒有容器的雙手去接受
一個人的路,已開始日暮


或許,它們的意境遇於相似了,以致後者之作惹來模仿的訕笑,說那只不過是自我滿足者的身影,缺少真摰的情感,更少了原創性。然而,我必須回到「必須有經驗性的描述」這句話上。換言之,即便尾崎放哉模仿山頭火自由律俳句的形式,是明確而分明的,但作為最終表現出來的內容,放哉已注入了自己的主體情感,而我作為讀者就會沿著這條路徑來理解哉的孤獨園。我想,不論是讀者或文藝評論家,若具備「有經驗性的描述」的依據,他們看待事物的目光,應該會比一般人深邃些,他們解釋人性與情感衝突的時候,應該會來得切中要義,讀來令人份外感動。這樣一來,那些慣於打高空或套句式的說法,就會顯得無地自容,少數的良善就得以持續萌芽,龐大的偽善漸漸凋零。(201911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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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1月13日 星期三


到郵局寄書

我在找書的過程中,偶然發現了一本有趣的書----《山の郵便局の歩み》,書名譯成現代語的話,即偏遠山區郵局的沿革或者變遷。該書籍的封面設計樸素洋溢著天真與童趣,使人猶如進入童話世界之感。我又想,平時不寄包裹信件、匯款,經過郵局的時候,不覺得它很重要。不過,我每次到東京探訪古舊書店,因大量購書每日累積的結果,其總重量自然無法全部搬運回台北,這時就需要運到郵局整裝寄出,不管以空運或海運的方式,郵局於我而言就是最重要的機場港口。所以,基於利己的立場,我覺得郵局永遠比那些綁架神明牟利的宮廟黑壇來得重要的多,說它是實用主義的範本也行。最後,我必須嚴正聲明,發表此文是有感而發,絕不是(不屑)業配文章,更非置入行銷的伎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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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1月12日 星期二



《貢布里奇與通靈鳥》(小說)
1
原先,事情並不複雜,後來我答應了這個請求,竟然讓自己陷入兩難局面了。
我一進入客廳之際,貢布里奇坐在餐桌前發呆,活像一尊木頭人,不理會我的到來,不與我打招呼,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或者像在想像某些事情。若不是我與他有數十年的交情,理解他的心理狀態,否則我真要向他抱怨幾句。直到現在,我仍然認為,任何極度的冷漠都足以劃傷敏感的心靈。所以,我並不會責難老貢布里奇的冷然,而是以另種方式來接近他,藉此得到更親切的距離。嚴格講,我斷定他陷入空茫的狀態,是有具體事證的。首先,擺在餐桌上的早餐:一杯豆漿變冷了,一塊三明治麵包變硬了。就此看來,他自始至終應該沒有動過,彷彿把它們擺上之後,就忘記拿來送進嘴裡了。其次,八月天燠熱得很,按常理他應該要開冷氣空調,不全然為了節電和省錢。不過,他卻逆反而行,而是打開立式電風扇轉動扇葉,以致於每次風面向他送風的時候,覆蓋在他禿頂上幾根髮絲,就像承負不住太多雨水似的隨之倒伏下來。但是,當風扇轉向另一側的時候,它們又堅強地站起來了,彼此如同在打一場耐力賽,在短暫的時間裡,誰也看不出輸贏。
「里奇桑,需要我把豆漿弄熱嗎?」我率先釋出善意,「其實,三明治直接吃,不烤也沒關係,只是對胃腸較弱的人,生冷的東西還是少碰為妙。」話畢,貢布里奇似乎有點反應,眨了眨垂老的眼皮,沒有立刻答復我的說法。或許,他是聽進耳裡了,知道我的來意,但是在這當下,他似乎不願意自己的肢體語言,卻被我發覺解密了。
「你坐吧。」貢布里奇終於說話了。對此,我當然很高興,因為很久以前,我曾經向他提議想為他做口述歷史,將來若留下文字紀錄的話,很多人都很受用,而且他也同意我的做法。然而,自從三個月前,他生了一場大病,送走了一些前同事,他就變得沉默了,你不積極找他談話,他索性如瀕死的貝殼一樣,將自己的心靈閉合得更嚴實了。
我安靜地坐了下來,面向這位枯萎的獨居老人。接著,我若無其事似地拿起桌上的三明治,把它拿到廚房去,依序揭開透明的保鮮膜,把它重新置於盤子上,放上三顆小紅蕃茄,以此增添裝飾。那些迷你紅蕃茄,是我在超市購買的,在售價方面稍嫌貴了些。按照之前的經驗,我這樣做他不會介意。
「來,吃點我特製的三明治吧,里奇桑。」
「嗯。」
「我們的工作才剛開始呢。你要多吃點呀,人有了元氣,才有體力說話。」
「是啊。我應該趁腦袋清醒的時候,多說點話,否則你沒活可幹,就得失業了。」老貢布里奇說道,語氣中故意釋放出一絲調侃的意味。
不過,這是他回神過來的反應,表示他可以應對我的提問了,應該不至於答非所問。事實上,我們彼此有個共識,他八十九歲了,已經來日不多了。他常說,有些藏得很久的話,最終必須把它說出來,他不希望把它帶入墳墓裡。如果這樣的話,那麼他會有愧於許多同時代人,因為他們全死了,沒留下任何記錄,像一張白紙,像一陣乍然驚起的風,消失得無形無蹤了。他自我嘲諷,是個無用的老人,講話總是詞不達意,是個經歷兩個統治政權的平凡人。但有時他又想反駁說,這些經歷是時代強加在他身上的東西,不是他基於自由意志進行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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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1月6日 星期三


〈此岸的麻雀

我經過的時候
他們比嚴冬冷漠
不理會我
直到我蹲下來
探問他們的生活
才願意向我說
一個過期的祕密

我沒東西給予回報
只能用語言築牆
像海邊防風林一樣
以擋住變調的風
若不嫌棄的話
我可以朗讀石川啄木
短歌〈悲傷的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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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1月4日 星期一


我的文學評論入門書----「俄」《別林斯基選集》

今天,我貼出第六幀好書的封面:「俄」《別林斯基選集》1-3
約莫1984年左右,我輾轉得知上海文藝出版社出版《別林斯基選集》中譯本,很想購買研讀一番,以增進撰寫文學評論應有的視野。那時候,出現在台北市的地下書攤,多半為1930年代中國作家的作品選集,我從未看過這類評論選集,又不認識政大國關所的要員借出來複印,所以只好暫時斷念。
今年春天,我突然興趣了一個念頭:在我年輕時期,對於俄羅斯文學(中文譯本)極為著迷,尤其俄羅斯各流派的詩歌,能買到的必定購入閱讀;話說回來,我手頭上已有很多俄羅斯文學作品,何不寫點讀書心得,哪怕寫得不好,亦算是對那年代的總結和記念。於是,我立刻委託明目書社老闆娘,向孔夫子舊書網站下單。必須指出,《別林斯基選集》共有6卷,初版於1963年,現在以分冊出售居多,若成套的自然奇貨可居,折算為台幣10000。對此,我不打算跟進,只購入1-3卷,以此接續未完的書緣。另外,為了補償小小的遺憾,我到日本網站下載了俄文版《別林斯基選集》書影,為自己舉辦了一場舊書回顧展。(20191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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