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口安吾談日本精神
在我的解讀裡,「日本精神」一詞,是個包容性極強的關鍵詞,隨著每個時的國家原理和政治需求,對於社會凝聚力的緊迫,這個詞彙發揮或形塑思想的形態,很難一語道盡其內容。換言之,真要辨認它的真目的,只能從那個時代的語境中尋找了。這種探求和表現既存在於日本作家的思惟裡,也存在於日治時期台灣知識人的思想脈絡中。奇才作家坂口安吾在其故鄉的報紙《新潟新聞
晚報》(1936年12月4日),發表了一篇隨筆,題為〈日本精神〉,篇幅不長,大約一千字左右。在隨筆中,他首先提及,他曾讀過法國報紙文學副刊製作了是否存在「西歐精神」的問卷調查,幾個著名文壇大作家做出回答,例如保羅.瓦雷里、保羅·克洛岱爾、羅曼羅蘭……等等,他們都認為「歐洲精神」已經不復存在了。而且多半作家的看法是,如果它真實存在的話,它必須以「世界精神」的姿態顯現出來。在坂口安吾看來,這是常識性的判斷,自然不需要刻意否定,但是真要批判現今歐洲精神的內涵,並不是容易之事。他進而延伸這個議題:「毋庸置疑,以我們今天的立場,要把日本精神的形態獨立出來加以把握,同樣存在著困難。」他認為,在當今,日本精神必須與世界精神相結合,或者說它不得不與之結合和對話。
坂口安吾繼續突顯「日本精神」的本質。他說,儘管我們的生活形態,帶有顯著的日本特色,最終仍然要與「世界精神」分離出去,但它絕不可為顧及日本式的形態,而喪失自然精神的概念。因為這不屬於日本精神的問題本質,今天我們必須將普通意義的「祖國精神」,置於世界精神的形態中使它重生復活起來。有人高聲提倡,文學必須回歸「日本精神」的懷抱裡,更加意識「日本精神」的存在,我認為這種說法有危險性。這種情形宛如我寫作小說之際,意識先行或過度突顯自我,這是有害而無益。而自我意識太過強烈的結果,就等同於限縮小說的範圍,最後則淪為作者的喃喃自語。簡言之,藝術(小說)創作,原本就應該保有最大的自由與發展性,更遑論限制它的想像空間呢?最後,他又再次強調,所謂「日本精神」和傳統文化的發揚,應該順其自然,不可過度干預或刻意作為,否則只會招來反效果,損及這種應當遵循的自然態勢。也就是說,不必敵視外來的文化,當日本人在吸收西方文明的同時,它自身會產生一種自律性,即便只學到西方的皮毛,這亦是日本精神的特質。最後,坂口安吾以「諸位讀者:我發表此言,絕非開玩笑和自嘲。」收尾。至於我讀完這篇文學見解的隨筆,最大感想就是,這下子換我重新思考了。我應該對於「日本精神」這個文化關鍵詞,這個移植進入臺灣知識人心靈的詞彙,再次做出辨析論證,最好是得出自己的定義。(2019年11月25日)
標籤: 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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