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0月30日 星期三

 深秋的肖像 / 邱振瑞

 


我喜歡深秋的蕭索

卻很少寫詩讚美

更不曾為它畫過肖像

如一面沉默的鏡子

有時我質疑自己

是否僅剩虛假的感情

 


見義勇為的朋友說

我代你去旅行吧

向紅葉 杉林 松柏問候

這位有暈車症的老兄

因不堪山路顛簸

其實他是真誠的人

 


202410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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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火與吞雲吐霧的凝視:金鳶牌香菸

 


昨日,我特意放慢速度讀金史良的日文短篇小說〈駝背工頭〉,果真有了意外的收穫和發現。最大收穫的在於這部短篇小說的旨趣包涵甚廣,提及二戰期間的鄰組、南進的士兵,聽說運輸船前進南太平洋途中會經過「台灣」的茫然感,朝鮮人部落以及做粗活的民工。至於,我的新發現,就是原來香菸的身份直接受到戰爭期間國家政策的影響。

 


小說開篇處這樣寫道:「我很早以前,就聽過住在X市土木包工頭的傳言了,但直到最近我才見到他,正值一包『金鳶』9錢至10錢的時候。」坦白說,剛開始,我沒讀懂「金鵄」二字的意思,但看到標注金額便開始聯想,該不會指香菸吧?

 

托現代網路無遠弗界的便利,我在「信州戰爭資料中心」網站,找到了確切的線索,還附有圖文說明,香菸售價變動的年份。金史良小說中的「金鳶」,指的就是「金鳶牌香菸」。按該站圖文指出,1939年因戰事長期化而降低這款香菸的出口意願,原先包裝盒正面「GOLDEN BAT」兩隻展翅而飛的蝙蝠,側邊以「CIGARETTES」標示,到了1940年,了日本內務省因應政府摒除外國勢力的色彩,將它改成帶有軍國雄風「金鳶牌」香菸。

 


簡言之,隨著戰爭的吃緊日本民眾吸菸不能只是自娛的吞雲吐霧,仍需要提振和注入愛國精神的氣勢。說到這裡,下一次我應該到「信州戰爭資料中心」參觀,此外,「横浜市史資料館」有這方面的收藏。或許,從東京到橫濱然後前往信州,是一趟極好的智識的旅程。(202410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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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0月29日 星期二

 雨中的樹 / 邱振瑞

 


我站在公車站亭前

這個角度甚好

剛好看見228紀念公園裡

高大沉默的樹

那是適合沉思的時刻

 

轉眼間

雨絲濕潤了我的視野

像散瞳結束的人

 

但是我仍然堅信

數秒之前

有零星的鴿子迅速飛過

 

不是為了避雨

不是為了歸宿

而把大台北的天空

視為抒情逃亡的線條

 

不過 我願意作證

灰暗的確慢慢在擴大

歷史洞察力在萌芽

就要撐開虛構的雨點

 

202410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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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0月27日 星期日

 閱讀更接近南國鄉土文學的面貌

 

今天,或許我明顯地感受到秋風送來的涼意,心情為之快活起來。恰巧的是,惟喆寄來越南寮國和緬甸的中譯本小說,忽然間,我這份微妙的感受有了依托和支撐點。在此,我隨興地選取了四部小說與鄉村風光相關的段落,來個紙頁上的記憶考察之行。

 


1、阮公歡〈波羅蜜樹〉:老龍家的房後,有塊半分來地的園子。園子中央有一棵很大的波羅蜜樹,它的枝葉茂密,樹蔭遮蔽了整個園子。樹幹樹枝上長著密密麻麻的果子。不知底細的人,看到那果實累累的波羅蜜樹都嘖嘖稱讚:「真少見!簡直是棵搖錢樹。」……去年五月間,在一個暴風雨的夜晚,波羅蜜樹最粗一根枝幹被風刮斷了,掉在老龍家的屋頂上。房子本來就不結實,所以一下子給砸倒了,柱子正好壓在老龍老婆的腿上,治了好久也沒治好,直到如今,他老婆到哪裡還得拄著拐杖。

 

2、武氏常〈魚簍〉:夕陽西沈。在平坦的打穀場上,留下幾縷淡黃色的陽光。在場的一角,橫七豎八放著一堆剛收割回來還來不及打的稻子。一種收穫季節特有的香味----濃郁的稻香從稻堆裡散發出來。

在場的另一角,一個青年背朝著家門坐著,正專心一意地編著魚簍。他面前放著一把已經削好了的又黃又光的篾片,一根根的篾條隨著他那靈巧的手編來編去。……竹門喀吱一聲打開了,走進來一個姑娘,腋下夾著竹笠,手中拿著鐮刀和一把顏色還發青的糯稻----《越南現代短篇小說集》(人民文學出版社,1960),

 


3、塔努賽〈陣雨〉:狂風忽起,烏雲從東南方迅速地飄移到富良山脈。雷聲隆隆,轉眼間好似天翻地覆一般。陣雨之前,藍天上沐浴著陽光的白色雲朵,被黑雲擠跑了。

身材高大 年已五旬的悍大伯慢慢的把斧頭放在木柴堆旁邊,伸手取下纏在頭上的舊水布,擦拭著黝黑臉上和身上的汗珠。然後,不慌不忙地把水布紮在腰間,他仰臉看著瀰漫天空的濃密烏雲,好像正在顯示它的威力,要立即把富良山脈壓平一樣。悍大伯發現雨點開始滴落,就拿起那把斧頭,一直朝他修築在山腳下玉米地中的小茅屋走去----《老撾短篇小說集》(人民文學出版社,1972

 

4、緬甸作家德欽妙丹的長篇小說《如願》(原名《最快樂的一天》),第一章開篇處就是田園風光的如實重現:

雨季的第一場雨過後,大地變得溼潤潤的。轉眼間,那些尚未犁過的田地裡冒出了一層綠茸茸的小草。幾塊低窪地在滂沱大雨之下,東一片西一片地積著白汪汪的雨水。已經耕耘過的田裡,平翻著土塊兒,黝黑黝黑的,肥得像是要滲出油來。

遠處,成群的黃牛在綠油油的草地上追逐著,油光肥壯的水牛在水渠和池塘裡戲水。

夾著雨的風,掠過田野,帶來了一陣陣涼意。但是,偉大伯似乎沒有一點兒感覺。雨嘩嘩地下著,雨滴不時地拍打在他的身上,他也毫不在意。在泥濘的田地裡,在雨過天晴後的毒陽下,他不停地耕著地。他那寬闊而油黑的脊背,不怕冷風吹,不怕雨水淋,更不怕烈日曬----《如願》(灕江出版社,1984

 


坦白說,我相信敏銳的讀者看得出來,我上述引自的小說片段都聚焦於南國的田園風光,那正是我所欣賞的鄉土文學的書寫類型,它為我提供一種情景交融的靈感。對我來說,更奇異的是,我所有與之相仿的鄉村經驗與記憶都是在閱讀中全部甦醒過來的。所以,至今為止,我仍然樂於沉浸在這種奇妙的閱讀體驗裡。(202410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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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0月26日 星期六

 M大使的日本之行 

久違的酒友會。 

周五傍晚6點半,M大使依約來到茶行,手上拎著很多東西,一瓶紅酒、一盒起司、小麥餅乾、帶殼花生等等。說來巧合,這時退休的K醫師剛吃完晚飯坐在後桌小憩,剛好加入了我們的話局。M大使說,數月前,他前往北海道旅行,對當地美麗的風光印象深刻。不過,此次之行,他仍有小小的遺憾,那就是他不諳日本語,用英語與店家或問路溝通又碰壁。所以,他回到台北之後,立刻購買線上日語課程(日本女教師一對一教學),以此精進自己的日語會話。

 


在我看來,他有數十年外交官經歷,在英國和中東等國家擔任過要職,英語溝通能力自然是雲端級別的,只要專注學習短期間應該就能達到日語中級程度。他進而說道,其實去日本旅行,不是他的終極目的,而是想藉此深入了解日本的歷史(二戰史)文化,如果條件俱足的話,退休後想在日本待個一年半載。對於他的願景我非常贊成,並認同這種最接地氣的生活體驗。我和K醫師建議,比起封閉和排外的京都,不如去大阪生活來得快樂,那裡的生活型態與臺灣較為接近,而對外觀念開放正是大都市必備的格局。

 


話題進入大阪,我猶如神助主動換成主述者:如果我具備這方面的條件,最想去大阪西成區和福生走訪(田野調查),我始終認為,若能深入體會底層人物的生活樣態,感受著以身犯險和不安處遇,絕對比在安全的研究室裡得到的社會調查數據的多。我大膽推想,在觀念開明的今天,豪情的旅人可以遊歷為主旋律,但是因緣際會降臨,他當下想變身為社會學的激進的門徒,應該沒有人會反對的。(20241026日)

延伸閱讀: 

マーク.ピーターセン《日本人の英語》(岩波書店,2010年第51刷)

マーク.ピーターセン《続日本人の英語》(岩波書店,2008年第31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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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0月25日 星期五

 從歷史社會學讀松本清張

 

日前,惟喆捎來他整理的松本清張小說的繁中譯本書目共96部,當下,我對中譯本冊數如此之多,不得不感到驚訝。依我的解讀,這反映出松本清張的讀者迷眾多,而且頗具需求和市場性,否則就沒有這番耀眼的數字。坦白說,儘管此前我讀過多部松本清張的小說,不過我都未達到這個冊數而感到慚愧。

 


從譯者的角度來說,如果持之以恆地譯介同一作家的作品,不可能為自己揚名立萬,對其忠實讀者卻是很大的貢獻。只是,這其中仍有無奈,在搶先求快的商業競爭之下,單憑一位譯者自然應付不來,出版社不得已就會委託不同譯者,採取各自拚譯分散風險的策略。

 

那麼,退回到評論者的立場上情況又是如何?如果作者此前已經寫過評述文章,是否就會了無新意或陷入自我重複?我想,這個顧忌和困境應該不存在。因為不斷地自我提醒和重新敘述,即表現他對同個文本有了新銳的解讀(還本探新),並經由人生閱歷的增長得到深化。乍看下,它彷彿是舊瓶舊酒的樣態,實際上,它就早完成新瓶新酒的工序了。

 


進一步說,別人能否看出其中端倪,似乎並不重要,只要作者深知這點微妙的內在變化就足夠了。我的作家朋友W說,每當他文思枯竭之際,便向歷史社會學求援,從中得到很多靈感,不僅如此,如果自己想提升級別,仍需要借用這個領域的專長。我認為,這個方法甚好。所以,下一次,當我油盡燈枯寫不出來的時候,就會試試這個好方法。(202410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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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0月24日 星期四

 如果禁書像深海微波

 


在言論思想被官方嚴格管控的時代,人們想得到或者偷讀被查禁的出版物,都可視為生活中的重大事件。更確切地說,這個欲望與動機可能為自己招來高度的危險,吊詭的是,偷讀者與偷窺者一進入這個禁區的同時,卻能立刻獲得一種難以名狀的自豪感,一種憑著個人敢與國家權力對抗的悲壯情懷。我想,太凡禁書研究者,經歷過偷窺或偷讀禁書的人,一定比我更能清晰講述這種微妙的心理機制。

 


我不知道禁書是否有通靈之能,就在我查找資料的時候,一則強有力的書訊廣告映入眼簾:荒木貞夫《全日本国民に告ぐ》(復刻版),以反白文字寫道:此書1932年出版,(二戰後)被GHQ禁沒收。直白的說,荒木貞夫這部書帶有強烈的國家主義色彩,類似仿傚費希特《告德意志國民書》的苦心孤詣,二戰之前,一直發揮著主導國民意識的作用。不過,日本淪為戰敗國之後,命運卻天地逆轉了,盟軍總部悍然做出決定,將這部時任陸軍大將的愛國著作列入了禁書,目的就是為了杜絕大日本帝國思想的傳播與復燃。

 


現在,在日本,不存在禁書了。因此,這些在以美國為首占領(托管)日本期間封禁的諸多圖書,如考古發掘似的復刻以後,還原其思想面貌與尊嚴。從這個角度來看,所有愛書和探索歷史的人,都將欣然看待這股時代所需的復刻風潮。我想,如果還有什麼未竟之處,那就是我們作為享受自由民主紅利下的讀者,如何不以特定的政治意識形態、不抱持蠢蠢欲動的仇恨史觀,冷靜解讀這部與我們時代相距近百年的軍國之聲了。(20241024日)

 


延伸閱讀:

 

《「連動」する世界史:19世紀世界の中の日本》(「シリーズ 日本の中の世界史」岩波書店, 201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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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0月23日 星期三

 

不期而至的旅程

 

這個星期以來,我多次與惟喆通訊,談到我正在讀金史良日文短篇小說〈親方コブセ〉,因為小說中兩次提及殖民地時期的台灣,僅只「台灣」這兩字,就給了我一種像李維斯陀的「遙遠的目光」的靈感與觸動我突然很想重讀日本殖民時期的日文小說。他不愧是搜尋資料文本的高手,很快就寄來了胡風譯文集《朝鮮台灣短篇小說集》(人民文學出版社,1986-3)電子書。這個譯本收錄了七部短篇小說:楊逵的〈送報伕〉、呂赫若的〈牛車〉、張赫宙的〈山靈〉、〈上墳去的男子〉、李北鳴的〈初陣〉,鄭遇尚的〈聲〉和須井一三的〈棉花〉,每篇都在呈顯殖民時期底層人物與生活拚搏的內在心聲,值得仔細閱讀。

 


說著說著,他提及胡風為何不將張赫宙入選《改造》(1932)雜誌的成名小說〈餓鬼道〉翻譯出來,莫非胡風當時有什麼(政治)顧忌嗎?但必須說,我不是日治時期台灣文學研究者,當然無法得知其中有何轉折。不過,經過這番交流之後,我覺得有必要把張赫宙的〈餓鬼道〉找出來,好好研讀一下,然後採取何種立場來看待這段歷史,因為從殖民時期的小說中,我們總能從民族主義與歷史意識交織的土層中挖掘出點什麼。(202410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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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0月22日 星期二

 重返神保町的期許

 

昨日,是我最忙碌的一天,上午10點出門,晚間11點左右才回到家。這段時間裡,幸好我有手機裡有電子書,否則我會加深浪擲光陰的負疚感。 

下午3點許,C社東京支局長阿曼達捎來一張照片:第64屆神田古舊書展活動海報。阿曼達是個傑出新聞人,以其敏銳的洞察力,寫出許多有價值的報導,而且對我好讀的習性知根知底。我可以大膽想像,當他看到這張活動宣傳海報,必定是快速拍下,以最快的速度傳來。他深知我看到這番廣告,我的疲累感不但頓時會煙消雲散,還會變得生龍活虎起來。是的,我的確有如此的心理反應。

 


不過,為了明年出版新書,現下我正在整理文稿,11月初,將出席編輯朋友的婚禮,硬要趕往書展現場,只會徒增緊張之感。再說,我不喜歡匆忙成行的旅遊,總覺得硬要出行就像被時間之繩綁住似的,我希望自己來實現從容、悠閒和自由。在此,我仍然要感謝阿曼達捎來的愛書快訊。

 

說來奇妙。我剛剛擱下神古舊書展的念頭,今天上午11點許,作家辜振豐就來電話與我分享他近日來的寫作心得。他還說,預計明年重訪神保町逛逛書店街,來個今昔經驗對照,這樣做既為即將出版的新書添枝加葉,還可能得到下一本書的靈感與架構。我贊成他的做法。親臨其境即沉浸式體驗,一定比紙上旅遊為好,因為它有人性溫度有現實感。



總而言之,我深信他的重返神保町之行,必然為他的新書與時尚之旅帶來大片光明。此外,我要補充一下無法成行的原因:現今,即使我每日勤奮讀書進度仍然有限,許多大部頭歷史書末能讀遍,於我終究是有點遺憾的。近年來,承蒙惟喆分享了大量電子書籍,更充實了我個人的圖書館藏。我稍為計算過,如果把這些藏書總量加上我閉關苦讀15年,大概只能消化其書山一角。所以,我能做的相當有限:沉靜心境順其自然而讀,就有順其自然的起伏與終結。(202410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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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0月20日 星期日

 看電影學歷史:金子文字與朴烈

 

昨日,我花了近4小時看完《朴烈:逆權年代》(2019)這部2小時電影(日本DVD:金子文子と朴烈),因為我邊看邊做筆記,對故事的情節表示存疑之處,便按下暫停鍵,立刻鍵入或上網找資料對比。整體而言,《朴烈:逆權年代》這部愛國主義電影,百分百為韓國的歷史觀點:有其為反日本殖民統治及朝鮮人受壓迫殺害的正當性,進而激發韓國民眾的愛國情懷(情緒),透過商業電影的拍攝手法達到最大效果。但冷靜看來,這部電影亦過度美化了朴烈這個人物的悲劇性格,及其反日朝鮮人的英雄作為。

 


毋庸置疑,對所有被殖民過後來獨立的國家而言,他們有權和有錢重新解釋以往的歷史,進行所謂「與歷史的對抗」,來實現和恢復本國歷史的話語權。我認為這種做法並無不可,尤其以電影為媒介傳播更能發揮最大效果。話說回來,拍攝電影需要很多資金,即使要低成本攝製,亦非歷史作家所能負擔得起的。這麼說來,歷史作家和歷史偵探就沒有立足之地了嗎?

 


我想,還是有方法的。我換個政治視角出發,可以從當時在野黨立憲政友會的森恪及其小川平吉等眾議員,見「朴烈事件」事態嚴峻,並以為藉口批評警政機構取締反日分子不力和缺乏國體觀念,對執政黨憲政會若槻(禮次郎)内閣究責,使其帝國議會陷入空轉,甚至升高至上奏(天皇)彈劾內閣的地步。很幸運,我在日本國會圖書館找到了兩本資料:1.高島駒之助「国立国会図書館デジタルコレクション 朴烈問題」『陰謀暴露政友会の醜悪』大正政治研究会、1927年。2. 立花宗幸「国立国会図書館デジタルコレクション 朴烈事件」『日本政党罪悪史』大日社、1933年。或許,讀完它們,不逞的我會獲得許多歷史靈感,迸現出新的思想觀點,撰寫一篇有用的文章。(202410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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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0月18日 星期五

 酒中見真情

 

數日前,我參加親戚在雞家莊舉行的小型婚宴,時間地點都是絕佳的選擇。那次,與我們平日招待客人點選的菜色稍有不同,該店所有的佳餚和特別預訂的紅蟳米糕全上了桌面,賓主無不露出滿足明亮的神情。當然,這還包括不為美食排隊的我。開宴不久,好酒量的朋友立刻有了動作,他來到了我們這桌勸酒,舉起小杯陳年高粱,就是暢然飲盡以示誠意。在這種情境之下,我自是不落人後,同樣地快速回應豪情乾杯。

 


接著,我們推杯換盞由紅酒登場(親戚提供),我化被動為主動向他敬酒,然後又是一次豪邁乾杯。這時候,內人說道,○○○平常不喝酒,他喝了這麼多,真是難得少見。我趕緊補充說,如果是我主動敬酒乾杯的話,表示我很高興有不醉酒的決心,進一步說,不是應酬式的飲酒,我的酒量會神奇的跟著大幅提升,不會有酒醉倒地的尷尬境地。

 

朋友又問,既然我有廣義的飲酒能力,為什麼把冰啤酒拒絕往來?其實,這是有原因的。首先,我喝冰啤酒腸胃就脹氣,嚴重一點,它還會引發我氣喘,那種感覺難受至極。試想一下,就為了幾杯冰啤酒,將自己折騰得臉紅胃脹的,豈不是自虐愚蠢的行為?直言之,我寧願啜飲陳年高粱烈酒(或者沖繩的泡盛),緩慢地沉入微醺的妙境,也不要自埋脤痛翻攪,以感嘆人生的苦味。

 


或許,我對拒之酒類的反應過於強烈,在某種程度上,它亦反映我極端與激進的性格特徵。有時候,我都要懷疑自身理智浪漫主義還剩下多少?近日,讀到小泉武夫《日本酒的世界》(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24-6)這部關於日本酒的文化史,不由得為之驚豔思想開明起來。借用現代的說法,讀完這部編年史式的日本酒的歷史,就知道日本酒的前世與今生,還能讓認真的讀者成為半個日本酒專家。現在,我家裡還有兩瓶高級的日本酒,等到嚴冬來臨的時候,我打算拿出來品飲。

 

最後,我說個奇妙的體驗,每次喝著日本酒感覺很好,我發現它有一種喚醒與連結記憶的力量,將我導向愉悅圍繞的境況中。例如,我就會想起多年前的往事:我至神田古舊書展期間承蒙末岡與中村兩位教授招待,我們在日本料理店共飲高檔日本酒的情景。就此而言,我似乎更有根據表明了,與好朋友把酒言歡,以及有機會探索日本酒與杯中風土的文化歷程,它就是我最輕鬆自在而真情流露的時刻。(20241019日)

 

延伸閱讀: 

小泉武夫《日本酒の世界》(講談社,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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