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30日 星期六

 以書引書:小熊英二《1968

 

約莫兩個月前,承蒙旅日學者劉燕子老師的好意,特地寄來其大作《日本1968》列印稿,使我對日本1968年學生運動史有了更深的認識。在這個領域和議題上,劉老師具有許多優勢,例如親臨日本赤軍叛亂據點淺間山採訪,訪問參與全共鬥者的思想餘火,感受著親臨歷史現場的威嚇與張力。就此而言,這遠比我僅依靠二手歷史文獻的探史求真來得強上百倍。在我看來,有了這個堅實的底蘊,將來在台灣出版問世,仍然能在這個領域佔有一席之地,為讀者提供另一新的視角,建立一種新的文體與語境嘗試。

 


或許,愛書人都有共同的電波和接書天線。昨天晚上,惟喆傳來小熊英二《1968》中譯本(4卷本,黑體文化)書訊和相關深度報導。巧的是,今天,我就在社群媒體上看到這則書訊了,真是好書成群而來。正如上述,我不想在「日本1968」這個議題上落後太多,立刻付諸了行動,委託日本朋友向日本古本屋訂購這套大部頭,12月初,我就能在台北開卷大展了。這時候,我驀然想起了朋友的贈言:嚴寒來襲的時候,如果你仍為手腳冰冷感到困擾的話,又拒絕烈性藥酒和焙火茶湯入胃,不如全身心地讀其愛書,它有活化血行、使人通體舒暢,溫暖足底的妙用呢,何不試一試呢?(202411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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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1月28日 星期四

 冬天裡的夏日印象:杜斯妥也夫斯基

 

說到天氣的冷熱變化,我總是處於錯判的狀態。首先,我幾乎不關注氣象局的資訊,要穿著長衣或短衫完全憑自身的感覺為判斷。我知道,這種判斷有其問題和盲點,可能家裡書堆圍繞散發書香又有保溫作用,往往向我傳遞一種溫度上的錯覺,使我誤以為室內溫度即室外溫度,來到樓下巷口的時候,冷風細雨迎面撲來,才知道這是我不折不扣的誤判。在這種情況下,你怎麼辦?所以,有朋友驚訝問起,天氣這麼冷你竟然穿著短袖?對此,我不說開弓沒有回頭箭的逞強話,只能自我鼓舞著用寫詩的熱情抵禦善變的冷寒。

 


從這個視角來說,我的過敏性體質似乎有資格成為天氣預報觀測站,只是,少了專業訓練和經驗累積,我沒辦法用氣象的專業用語來形容這種微妙的狀態。這個切身的感悟,讓我想起了神經質的杜思妥也夫斯基。杜氏有一部隨筆集:《冬天裡的夏日印象》,其中一篇〈雨夾雪隨想(みぞれ)〉,開篇以涅克拉索夫的詩作(14行),接著寫道:我24歲的時候,生活早已經是既陰沉又雜亂,而且孤寂得令人發狂。我不同任何人交往,甚至不願同任何人說話,越來越深地蜷縮進自己的角落。

 


就此而言,杜氏是極具勇敢和直白,因為他並不避諱陷入自醜外揚的困境。接下來,他談到嚴寒如何折磨身心和思想的變化。那天夜裡,他從乘坐的馬車裡走下來,濕雪大團大團地墜落下來。他這樣形容當下的情景:渾濁的雪夜中,陰沉地閃過荒涼的路燈像是送葬的火把。雪團落進他的外套,落到他的禮服裡面,落到他領帶下面觸化成冰……。對於杜氏筆下的雨夾雪,我也有深切感觸和共鳴。我在嚴寒時節的東京,到山梨縣長野縣福島縣山區旅遊期間,就遇到由雨夾雪變成悄聲難辨的紛紛細雪,體驗過北海道漫天捲揚的暴風雪團。簡單講,我也有自身的「雨夾雪隨想」(獨特的個人經驗),必要的時候,有資格說上幾句的。有了這共同的經驗,或許我就更能同情和理解,冬季漫長的俄羅斯人為何輕易地就變成酒鬼和酗酒狂徒,成為宗教意義上的不幸的人。我雖然不畏嚴寒,但一定和俄羅斯作家一樣,用生命之火記述冬天裡的夏日印象。(202411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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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1月26日 星期二

 在水面上 / 邱振瑞


 

如果你願意

如果你熱情不熄

就跟微風會合吧

在水面上

回憶 寫詩 素描

看日影升降

聽魚群翻身

雖然你不是抒情詩人

 

(注:閱讀安西冬衛的詩作〈水の上〉,我藉其詩歌的翅膀快意聯想)

202411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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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遠的有情天:向田邦子

 

今天,氣溫明顯下降了。寒風陣陣吹來,我們店前的那株山茶樹,被吹得搖搖晃晃,可能長時間勁風吹刮,而掉落了幾片花瓣,但總體上,它還是挺住了,維持挺立不屈的姿態,準備綻出第二朵鮮花。

 


晚間九點許,千葉大學OB陳總經理來敝店購買茶品,我與寒暄幾句才知道,他買完茶品就要趕去飯店贈送這位日本總公司的前廠長H。不過,包裝茶葉禮盒需要些時間,於是,我趁此空檔接續剛才的話題,意外得知這平凡卻感人的故事。

 

陳總理說,H今天特別前往苗栗三義悼念死於1981年空難事件的同事。據他轉述,那位同事排定822日至高雄出差搭乘遠航103號班機,日本作家向田邦子亦乘坐此班機不幸遇難。陳總經理有感而發說道,H今年78歲了(我推算生於1946年),其同事逝世43年了,他還專程從東京至遇難地點悼念,實在令人感動。換成是我,別說43年了,恐怕不到10年,就沒有人惦記了。

 

我連忙安慰道,不必悲觀,至少你的女兒,一定會懷念你,即使不用詩和遠方的浪漫敘述。其實,這句話應該來用形容我才是,因為我沒有子女,我才是不被懷念的人。不過,這無所謂。正如我們店前那株山茶花一樣,作為花樹已綻放過美麗的花朵,那就足夠圓滿的了,如H至今保有珍惜亡友的真情一樣,又如向田邦子的書名所示,人生宛如一場阿修羅的俢行,或者進一步說,受人珍重的即如獲得有情天,而有情天的祝福是永遠有效的。(202411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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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1月25日 星期一

 記憶中的《美國文學史》

 

不論近事遺忘的人,平常是否吃銀杏補腦,我認為,人的記憶真不可靠。

 


上個月中旬,惟喆寄來歌倫比亞大學《中國文學史》中譯本全8卷,我一直把它擱在待讀書單中,尚未展開通讀。今天傍晚,我整理書堆的時候,竟然挖出了一部英文版的《美國文學史》。原來它擺在書櫃最下層,卻被其他的書堆給遮蔽住,難怪我把它忘在時間之外了。我用油漆刷子除去書籍上面布滿的灰塵,可惜書籍側邊已有泛黃的痕跡。不用說,這是我照料不當所致。

 

依照我的購書習慣會將購書的時間地點以及金額寫在該書的版權頁上。這部英文版購於200139日神田古舊書街的「下井草書房」。該書原本標價1800日圓(可能一直未售出),我入手時降到800日圓。我見機不可失,當然快意拿到櫃檯結帳了。

 

「下井草書房」專營英美文學書籍,格調與氣氛極高,每個置身其中的愛書人,都能充分感受到接觸英美文學紙本書的時尚雅趣。坦白說,現在,依照我的體能和時間分配,不可能(也沒有才華)研究英文著作集或美國文學史了。所以,我只能在記憶中把與它們的相遇寫上誠摯的註記。(202411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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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1月24日 星期日

 鳥籠何以成為象徵物:夏目漱石《滿韓漫遊》

 

夏目漱石寫過一部《滿韓漫遊》(満韓ところどころ)遊記,全書分為51節,主要記述他應時任南滿鐵道總裁中村是公的邀請前往中國東北及朝鮮等(殖民地的)經歷與見聞。那天,中村是公來到夏目漱石下榻的旅館與其會合,在門口喚來一輛敞篷馬車,說帶他到電氣公園遊逛一番。按照中村是公供的說法,電氣公園是南滿鐵道所建造也是為大連市民提供的休憩場所,並說連日本內地都沒有,可見這公園之稀罕(第8節)。

 


隨後,馬車來到了射擊場,中村是公說得興趣盎然,但夏目漱石這時胃疲疼得厲害,根本沒心思聽下去,當中村提到射擊場內一座房子是(南滿鐵道)公司斥資兩三千元所贈,這才引起了他的關注。於是,中村說到在大連對中國人日常生活行為的觀察。這時候,兩三個穿著邋遢的中國人提著漂亮的鳥籠走了過來。是公一味地稱讚中國人,他說:「中國人很會附庸風雅,即使窮得沒衣服可穿,也會像他們那樣提著鳥籠,在山裡遊逛,將鳥籠掛在樹枝上,坐在樹下,餓著肚子乖乖地聽鳥叫。如果有兩個人聚在一起,他們會比賽誰的鳥叫得好聽。那的確是風雅!」(第9節)

 

必須說,夏目漱石這一段不加誇飾的隨筆描述,在現今中國人讀來,必定不以為然,並要嚴厲批判夏目漱石居高臨下的精英意識,不自覺流露出殖民宗主國的傲慢氣焰的。當然,尤其置身在民族主義的語境下,受眾怎麼讀都會怒火中燒起來。

 

事實上,這個從文本火山口中噴湧的熾烈岩漿般的民族恥辱,是所有殖民地人民都經歷過的歷史悲哀,日治時期的台灣人也不例外。所幸的是,這些不盡公義的歷史病症,後來在台灣人作家的作品中得到了充分的揭露和研究。面對過往的歷史情境,我們無法駭入其中變造結果,但是我們有同情的理解,以善意和寬容的思想立場,解讀百年之前那複雜多變的歷史的腳步聲。(202411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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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1月23日 星期六

 別樣的人生解放

 

在台北學習中文的日本朋友M,今天晚上,特地偕其母親來店裡。此行,主要是向內人致謝,這五年來,M在台北租屋期間(更換契約),內人當保證人之外,她與房東溝通不順(各種狀況),還居中幫忙協調,解決了不少問題。我想,這一點M感受尤為深切,因此,母女倆連袂來訪,亦是順乎情理。

 


正如上述,內人是M的保證人,同為女性互動要自然些,而且內人是寬厚的人,與其相處如沐春風。不過,M遇到我的時候,表情反應就不同了。剛開始,我以日語開頭,到了第二句,就猛然轉換成華語探問:「你來台北第五年了,中文應該進步了不少吧?接下來,我們就用中文會話……」這時候,M卻支支吾吾起來,不知如何回答是好,還伴著尷尬的苦笑。稍過片刻,我不再為難M了,主動了換成日語頻道,與她聊談起來。她說,與在東京的生活相比,這五年在台生活過得快樂(滋潤),將來學成返回東京對其做貿易生意很有幫助。簡單講,她自費來台北遊學可謂不虛此行。。

 

據內人轉述,M的家裡原本在東京做餐館生意,父親掌廚熱火快鍋不離身,她懂事以來就和母親在店裡洗碗和跑外場。每日,打烊之後,她們母女累得幾近崩解,全家三人都有資格列入超時過勞的補償對象。那段期間,M暗中發誓,大學畢業以後,寧願到其他地方上班打工,也不繼承父親的餐館。而她的父親是個善解的好男人,多次向女兒表示,經營中華餐館太辛苦了,就到他這一代為止,不會讓第二代來接班。但世事難料,就在M念高中的時候,父親因病逝世了。M說,她哀傷之餘,突然覺得自己終於「解放」了,從此可以過上自由自主的生活了。

 

我可以理解,這是M所定義的生活的解放,以及她日日夜夜想獲得的解放。不過,人難免遇上命運難違的時刻,在那時,你就是無從選擇,沒有任何逃避的餘地,如同被判十年徒刑的不幸的人(借用俄羅斯的宗教觀點用語),你得服刑完畢方能走出監獄的大門。內人說,她小時候起就看其媽媽在茶行忙進忙出,母女相處時間少得可憐,如M一樣,她將來絕對不做生意的,最憧憬當學校教師,五年半日本留學歸國之後,如願當上日語教師,亦在日系出版社當過編輯,對她算是夙願證成。

 

然而,岳母辭世之後,所有堅持都變成甘之如飴的行動了。內人順其自然地擔起這個重任,充分展現出女中豪傑的商才,將岳母這一代沒落頹危的茶行,經營得朝氣蓬勃,其卓越的日語能力及和善待客贏得了日本客人的肯定。就此而言,每個人對於解放的定義是不同的,其實也不必相同,但換個角度思考,你若想得到全然的解放,想獲取別樣的人生解放,那就全力突圍吧。(202411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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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1月22日 星期五

 先翻譯出版即搶占話語權:吉田茂《回想十年》

 

富有學者熱情般的文學青年惟喆知道我對滿洲國文學(移民)研究及日本戰後史深感興趣,一發現這方面的資料,便立刻分享予我,及時充實了我漸入佳境的書庫。這次來了兩套好書:《太平洋戰爭史》(日本歷史學研究會編)5卷本,以及《吉田茂 十年回憶》4卷本,我旋即回信向他致謝。

 


依照我閱讀的經驗,早期中國翻譯出版日本歷史方面的文集,基於某種微妙的民族情緒及政治意識形態和立場,譯者總要來個刪改或技術性的漏譯,即使讓原著面目模糊都有理有據的。多年前,我因教學所需充當了一回翻譯偵探,拿著五味川純平《戦争と人間》(光文社,1985)全9冊,與簡體中文版《戰爭和人》(春風文藝出版社,1992)全4冊加以比讀。結果是,原文小說中凡是涉及國共內戰的史實,或者出現中華民國的稱謂,在中譯本之中,全消失不見了。不過,對此我沒有特別驚訝,因為向來都是如此,這就是見怪不怪的常識。

 


說來有趣,我並未跟惟喆提及這件事情,他卻默契十足地來訊回覆:「……不知有沒刪節?我想,有可能沒,因是內部讀物(限某個級別以上幹部)才能購買。豬木正道《吉田茂的執政生涯》(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1986)和岡本隆司《李鴻章 袁世凱》(北京日報出版社,2021),直接註明刪節了。

 

對於新版《吉田茂 回想十年》(北方文藝出版社,2019),似乎也有些問題,就有中國網友留言:「這個版本《吉田茂 回想十年》三卷本是根據日本中公文庫三卷本翻譯的,但版權頁完全不注明。其實,1963-1965年外交部屬下的世界知識出版社就翻譯了新潮社四卷本:吉田茂《十年回憶》。這個版本不僅刪了附錄100多頁,內文也時有刪改,但又刪不乾淨,有時還改錯了,比如好幾個年代抄錯,日共(日本共產黨)人數中間漏了一個0,「印度支那」被改成「印度中國」,後面有些地方又保留「對支關係」等等。

 


但是吉田茂本人還是頗有一套的,雖然文筆不算流暢,但辦實事的魄力和能力非常強大,此書是其一生之總結,比另外幾本為報刊寫的書更嚴謹,當然免不了重複之處。另外,其人可謂保守的自由主義反共老手,對進步派揶揄也學得英式諷刺之妙。當然,和眾多日本人一樣,對侵略也沒多少深刻反省。」

 

回到簡體中譯本被主管單位刻意疏漏(刪節)處理的問題上。

我認為,這是不諳日語文本依憑中文譯著語境之人的必然代價。試想,不具備上述條件的人,他們的對日史觀就是這樣接受被灌輸和被定形下來的,閱聽大眾豈有餘力去發現已被動過手腳的文本?你要挖掘真相就得精通日語(廣泛地說,外國語),還得向出版社經驗豐富的文史叢書主編學習,不這樣做的話,你就得反其道而行,矢志成為這方面的專家,否則在這劣勢之下,很難奪回清醒與話語權的。

 

在我看來,先翻譯出版即搶占話語權,掌握住強大的話語權,就能有效形塑讀者的歷史觀,為其政治意識形態搖旗吶喊,依照政治需要把他們動員起來,可攻可守進退自如。這時候,縱使專家學者蔑視他們引史成災的作為,但那終歸是少數派,而力量薄弱微小,就意味著不會翻盤,不會逆轉勝。有了這有趣的教訓,我得空的時候,也會悄然地進行翻譯名作的工程。話說到這份上,臺灣的讀者不期待吉田茂《回想十年》繁體中文全譯本的誕生嗎?(202411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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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1月21日 星期四

 魚類風味中的個人史

 

三日前,我讀了林衛輝《尋味》(廣西師範大學,2024-3)一書,為其文字精采的美食導覽深感啟發,於是,當下迸發了寫作文化隨筆的念頭:《我的魚河岸兄弟》(每篇2000-3000字)。我擬定以50種魚類入題,不側重烹調技巧(不是食譜不是美食地圖),或進出高檔餐館自豪,而是運用抒情性的散文風格,將我的生活經歷(人與事)、文化記憶、台灣與戰後日本大眾飲食文化的變遷,以及少許政治問題相結合,使其成為智性與文化社會學兼具的作品

 


我按個人生活史的編年順序讓與自己相關的魚類出場:01虱目魚02帶魚03鯽魚04鯉魚05草魚06白鰱07鯰魚08狗母魚09烏賊10旗魚11吳郭魚12鯊魚13烏魚14泥鰍15鱔魚16鰹魚17魟魚18秋刀魚19鯖魚20鱈魚21比目魚鰈魚22鮪魚23柳葉魚24鮭魚25香魚26鯡魚27竹筴魚28鯨魚29沙丁魚30鰆魚(白腹魚 𩵚魠魚)31魩仔魚32彈塗魚(花跳)33鱒魚34豆仔魚35午魚36鯧魚37九孔38大目鯛39鬼頭刀40鱸魚41石斑魚42鮸魚43鱸鰻44梭子魚(カマス)45黃魚46黑喉紅喉47富貴魚48金線鰱(糸縒鯛)49馬頭魚50ほっけ(𩸽=秩序)

 


直白地說,我計劃寫作這部尋魚憶往的隨筆(文化評論)集,有其鮮明強烈的動機:表面上,我似乎暫時想從日本文化思想研究的嚴肅狀態中開溜出來,實則亦是在進行另一種文類嚐試,也就是,透過家常(或因應社會交際應酬)魚類這一載體(媒介)的顯揚與轉介,原本必須隱微不顯白的個人生活史,就能從大歷史敘述之中突圍出來。就寫作策略而言,這難道不算是為自己贏得敘述的勝利嗎?(202411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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