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冷灶的勇氣
今天整理書堆,奇妙地找出兩本舊書:尾崎秀樹《近代文学の傷痕----旧植民地文学論》(岩波書店,1991)和村川湊《異郷の昭和文学----「満州」と近代日本---》(岩波新書,1990)。這兩本專論旨趣鮮明,都指向日本殖民地文學(台灣、中國東北)的樣相,尤其後者的左派觀點,更詰問殖民宗主國輸出和起造殖民地文學是否應付起責任?
1998年,台灣召開學術研討會(具體細節我已忘記),上述兩位文藝評論家即此行座上賓,我作為關注殖民地文學研究的門外漢,自然要恭逢其盛。必須指出,那時,承蒙下村作次郎教授特別引見,我向尾崎先生簡短問候。其實,下村教授的美意是,希望我來翻譯這部專書。坦白說,那時期我對以日文寫就的殖民地時期的台灣文學與滿州文學,對昭和時期的滿州文學與日本現代政治的緊張關係所知甚少,即使有自信讀懂日文,但不了解整個歷史背景脈絡,就貿然開譯的話,終究只是自曝其短,為自己招來貪功好利的懲罰。就這樣,我抱著應當譯出而未譯的警醒(人間出版社有此中譯本)情結,匆匆過了二十餘年。
如果有人問我,如今你還想翻譯《(日本)近代文學的傷痕----論舊殖民地文學》嗎?在文學情感上,我這份執念猶在,只是,近年來,我轉向日本文化思想研究與寫作,已沒多少氣力為此貢獻了。不過,今後撰文論及殖民地文學的時候,我仍然會努力聚焦於此,挑戰自己能否提出什麼新的視點。
近日,劉燕子老師來台北訪友期間,我們談及流亡文學的意義與定位,有諸多感觸。她坦言在日本的大學裡講授中國的流亡文學,學生們反應冷淡,毋寧說,他們更關注現今的台灣文學現況。從歷史與地理來看,日本與台灣較有親近性,加之隨著國際情勢的變化,原本親中政策的日本政府轉向軍事協防台灣的安全,這些看似與文學發展無關的政治作為,正不著痕跡改變著讀者與研究者的趣旨,正如上個世紀七○年代中期日本狂熱的中國研究(左派作家凡必稱魯迅為師,現今魯迅熱已氣若游絲)一樣。換言之,對於這樣時冷時熱的現象,其實不必太在意,想快速灼熱炙燒的就去,衷心祝福他們,有堅定信念的人,他們仍然會繼續燒冷灶的,直到理想的飯香慢慢地散發出來。(2023年3月30日)
標籤: 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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