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益多師是汝師

 

 

日語學習者都知道，當你能夠聽懂或欣賞落語（單口相聲）的微妙，那麼你的日語聽力必定極好，從此擺脫耳拙的自卑情結，升級為通曉日本庶民文化底蘊的金耳朵了。在落語席座中，高段的相聲師生動流暢的口語妙技，總能把在 場觀眾們逗得哈哈大笑，這種使人發笑的功力，來自於對日常生活語言的熟悉與活用。口語傳播如一支有魔法的如意棒，拿在厲害的相聲師手上，它就能變出百種花樣來，相反，不擅口語傳播的人，它終究只是普通的棒子。

 

我認為，對小說作家來說，吸取落語（說故事）的精華訣竅，有多種現實主義的好處。首先，它可以增進小說人物之間對話的互動性，不致於陷入無趣而空泛的敘述，走向徒具文學形式卻甚少生活味道的雞肋之作。其次，這種以口語傳播形態吸引大眾進場（進入小說文本）的做法，就會要求作家自身徹底掌握這門技藝，才能真正走向大眾並擁抱大眾，趁機來個同喜同悲大合唱。

 

在這種需求的誘惑之下，我不落人後購得數部日本古典落語文本，仔細推敲日本口語傳播的要訣。據研究料資顯示，性格害羞內性的太宰治，為了活化其小說人物中的對話，他也謙虛地向落語世界學習口語這門功夫。不久前，因於同類型書藉的需要，我委請明目書社訂購《江湖隱語行話的神祕世界》（河北人民，1992），以及陳平原《有聲的中國：演說的魅力及其可能性》（商務印書館，2023年5月），這兩部有趣的書籍，對於探究日本底層世界中的黑話與行話，有一定的啟迪和參考作用。所以，無論如何都要先行部署。或許，我們可以借用杜甫絕句詩：「所別裁為體親風雅，轉益多師是汝師」振奮自己。從這個意義上來說，落語、黑話、民眾的俏皮話，就是不折不扣的生活導師了。我們接受官方思想教育體制的同時，還應該騰出時間來，學習這門技藝健腦強身才是。（2023年10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