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劇場
時下流行一種說法,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這主要在突顯優劣和高下之分。不過,比較未必都帶來負面影響,它亦能使人在比較中找出「差異」,充分運用而成為人們最終判斷的基礎。我喜歡後者這種比較,我正是靠其(比較後的)結果作為話題的起點。
東京的計程車司機。
上次,我們至東京旅遊和訪友尋書,結束十日快樂行程,早上在飯店門前坐計程車,準備前往羽田機場。一輛計程車見我們站在門口,立刻緩緩地駛了過來。我們用日語與這位司機大哥交涉,他對於我們能講流利的日語有點驚異,便用簡單中文說,「您好,我是渡邊」,一面打開後座行旅箱,一面將我們大小行李逐一抬上去(我們沒爆買行李數量數量如舊大小各一)。搬著抬著,渡邊先生突然停下來,這表示他想歇口氣才抬上。我看那是我的行李箱(三分之二書籍,沒超過23公斤)。不過,我擔心這司機搬抬重物影響他掌握方向盤的精準度,便旋即自行抬上自己的行李(自己的國家自己救,自己的行李自己抬),他笑了笑,接受了我反客為主的好意。所有行李裝填妥當以後,我們四人坐進車內。司機輕踩油門駛出飯店門口,開玩笑似的說「好重!」。司機說的沒錯,我們的體重總和與行李(書籍禮品)加起來,那輛因應此次奧運投入營運的計程車的確有點吃力,幸好還不到積重難返的地步。在前往羽田機場的路上,坐在副駕駛座的黃醫師與司機聊開起來,才知黃醫師旅居日本十餘年,難怪日語如此道地。就這樣,正如歡樂的氣氛足以縮短路程一樣,約莫四十分鐘抵達羽田機場了。下車前,我刷卡付了車資,又給1千日圓小費(用日語說,請渡邊先生喝點涼水,下次來台北時,歡迎來小店奉茶),展現台灣人的豪邁與熱情。
台北的計程車司機1-1。下午時分,抵達松山機場,台北的天空下起了大雨(從東京的飯店出發時小雨紛飛)。我們拖著行李來計程車招呼站,乘車旅客大排長龍,進場載客的計程車不多,黃醫師建議不如到國內線那邊等候,說不定乘坐機會多些。等了十分鐘,終於等來一輛計程車。黃醫師說,我們行李較多(重),讓我們先乘坐。我也接受黃醫師的好意。接下來,就出現「比較」與「落差」了。計程車停下後,走下來一個女司機,看到我們的行李臉色一沉(嘴角碎念著什麼),只徒具姿勢不搬抬行李,我再次發揮自己的行李自己救的精神,雄壯威武地全部抬上去,她擔心碰壞其後車廂似的,還師法日本收納女王近藤理惠,一旁指揮我收放行李的方法。上車後,她開始念念叨叨起來,說載重物行李車子容易折舊哇拉哇拉……還說其實她載客進場給客下車時,其穿雲眼已看見我們和四個大小行李,她覺得麻煩不想駛來載客,豈知排班指揮者強行召車過來,她只好被迫駛來載客了。當下,我很想對這位講(我特意以)台語的女司機說,要讓你車子不受損壞,最好就去墓仔埔叫客,比如載些無主孤魂啦或載點空氣來得省油,但最後我選擇不造口業把這句話又吞了下去。如果不發生意外插曲,從松山機到我住處計程車資大概195元,通常我與司機聊得高興都給300元,表示小小的心意。但那次,我付了200元,堅持要她找回5元。
台北的計程車司機1-2。我曾對開計程車的朋友祝德奈說,依照我的觀察,男性計程車司機多半有潛在的反動性和反社會人格特質,而且還有擅於發揮恐怖和煽動心理學的才能。有一次,我陪家內前往台大醫院回診,招了一輛計程車,我告知台大醫師前正在施工,必須從公園路繞道進去,這位司機立刻說,地下連通工程哪需這麼久,可能是在挖祕密地道吧(我一聽就知他是強國反蔡英文集團分子),聽說總統府地下有一條鐵路,供總統逃亡專用……。我接續話柄說,真的啊,聽說這條鐵路通往廈門呢,天氣放晴的時候,可以到鼓浪嶼遊覽。我的回答可能過於經典吧,他頓時無語似乎在找下個話題。三十秒鐘後,他又說,俄烏戰爭打得太奇怪了,蘇聯(他老兄分不清俄羅斯與蘇俄)那麼強大怎麼會打不贏?如果功力不深的人,僅聽這位老兄的口氣與說詞,一定會認為這位老兄有多種身分,蘇聯KGB幹員、英國軍情五處幹員,中共國地下情報員、美國CAI資深分析師,因為他們總能以一種全知的觀點凌駕在所有人的認知之上斷定每則新聞的真實性,他的說法權威不容懷疑,其他都是道聽途說。真是他○○!我付你車資,還得聽你散播政治思想病毒呢!
上述兩則都是苦澀的經驗。然而,上午,我就遇見了一位親切感十足的好司機。我們坐進計程車內正好播放佛經誦唱,我瞧了一下座椅後面的名牌,這位司機姓丁。我好奇用台語交談,丁兄立刻熱情回應。我聽他的口音像台中海線的,問是否台中人,他說,很多乘客這樣認為,其實他是台西人,他說台西人的問候語很有趣,遇見熟識的朋友先來個三字經再往下問起。從腔調和方語角度來看,這是值得探究的課題。就這樣,歡樂的氣氛可以縮短路程一樣,很快就從長安西路到達撫順街了。車資85元,我給了100元(不用找零),下車時說,你是台西人,我是嘉義人,祝福我們同鄉在台北發展順利。彼此留下笑容,各自努力打拚去了。(2023年2月7日)
(附註:因臉書我們得以與久違多年的日本朋友飯田純子小姐取得聯繫,2017年,純子女士從福岡來台北與我們相會,特地贈我恩田陸長篇小說《蜜蜂と遠雷》一書,以鼓勵我必須創作不輟。有關留日期間在阿佐谷受其純子女士母親關照的生活滴點,容日後述敘。)
標籤: 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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