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2月9日 星期四

 日記之外的祕密 

手寫與打字輸入的距離。自我學會快速打字以後,已經沒有耐性手寫文稿了,所以,現在對我而言,它們之間的距離確實越來越遠了。我大概也無力再拉回這個距離,只能順著這一選擇發展下去。去年初夏開始,我逐漸把值得的記事寫進電腦裡,代替手寫版的日記。寫著寫著,感覺上還不錯,有時我回頭瀏覽,忘卻的事又被勾勒起來。例如,我的支氣管向來薄弱,對於溫差聲音氣味極為敏感,遇到下雨天,不論雨勢大小,我多半有耐性把它寫進日記裡,或者手寫註記在讀畢的書頁上。

 


下午,我翻讀花田清輝的隨筆集,他在〈日記のさまざま〉一文中提及二戰時期的日本知識人(作家),往往把對於時局的不滿和批評寫進日記裡,不過,他又說個人私事寫進日記未必安全。清沢冽的《暗黑日記》即有趣的例證之一。清沢在昭和十九年七月九日寫道:「我將此日記置於輕井澤回家。其實,我擔心這樣寫可能被(特高思想警察)察知,因此連寫日記都不得不(法)camouflage(偽裝,掩飾)一下。」嚴格說來,在思想拑制的時代,不僅清沢冽這樣做,連老牌作家永井荷風也不例外,其著名的《斷腸亭日乘》中多有陳述。簡單講,在那個時代日記屬於個人私密空間,但作家基於特殊時空的考量,有時不能盡吐真言,免得哪天日記落入思想警察手裡,這日記很可能因此成為具體物證被定罪,那就大事不妙了。正因為如此,當時日本的知識人總要謹小慎微,有時候持杖敲打橋面而不過橋。與之相比,現今我們生活在有言論自由的年代,就算把荒唐頹廢激進的文字寫進日記裡,除非你自我爆料(或仇敵入侵電腦檔案),否則它應該是安全無虞的。畢竟,它是你為自己設置的安全區。(20232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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