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上勉與五番町夕霧樓 

多年前（2005年10月3日），我在東京的古舊書店購得水上勉的長篇小說《五番町夕霧樓》，這本舊書（新潮文庫，1971年第10刷）很便宜，只售價100日圓，書內沒有劃線和污漬，如日語常用形容的那樣，它有古色蒼然的味道。當然，重要的是，不是因為它售價便宜，而是我使用上多了些方便，隨時就能把它與中譯本做比較閱讀。 

昨日，我觀看了電影版的《五番町夕霧樓》（由松坂慶子和奧田英二主演，1980），對正順和夕子這一對苦難情侣的命運深表同情，進而對出生於佛寺家庭的子女，遭到歧視驅逐不得背井離鄉掙錢的無奈，有了超越文本更深的認識。在片中，出現正順被GHQ軍官欺凌的畫面，正順不堪受辱因而與那軍官大打出手，招來寺內長老的斥責與禁閉。依我的解讀，這個場面反映出水上勉（電影導演）的藉題突顯，它是日本1951年的社會面貌，同時也在表達作為戰敗國國民的日本知識人的無力感。

從這個角度來看，我們可以置換這部小說的視點，也就是說，它不僅是一部描寫地理風情極致的小說，將它視為廣義日本戰後史也未嘗不可。細讀該小說可以發現，水上勉對貧窮女子賣身妓樓的特殊型態（不成文規則），老色鬼巨額買下夕子初夜權的過程，以及夕子用肉身換錢所得的存款數額，都有翔實而生動的描寫（還原）。我想，這就是小說大師的手筆。作家創作小說固然有千百種方法，可以風花雪月不著邊際，或刻意迎合政治正確得利。不過，我們對於那些深刻生動映照歷史社會情境的小說家，理當致以最高的敬意。（2024年2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