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名利場 

按照常理來說，每個人閱讀翻譯小說都有其動機的，無論這種目的性或強或弱，他的心理訴求都反映在那本（套）小說文本上。著迷於巴爾扎克小說的書迷，多半要找來全集（至少是選集），置於案頭或專供書架上（朝拜），否則他就會渾身不對勁。坦白說，我自身也有這種類似的強迫症，只不過，我是發現問題就要解決問題的人，絕不讓壓抑之火繼續悶燒。為了消除這種症狀，我先後購得人民文學版《人間喜劇》24卷、《巴爾扎克全集》30卷、日文版《バルザック全集》26卷，應該就是具體的病歷表。

 

以此類推，我年輕時期讀過多卷本的《英國文學史》（中譯本），作者對薩克雷的《名利場》讚譽有加，讓我對英國小說發展史有了全新的認識。說來奇妙，從那以後，我彷彿喝了薩克雷的符水一樣，從此迷戀上了他的小說。但必須說，我因無法閱讀英語原文小說的，這很大程度限制了我對其小說風格難以深度理解，只能依靠中文譯本的引導。後來，我自行啟動創造性的誤讀與學習熱情，以中文譯本為研讀的對象，竟然也能讀出自我風格的韻味來。我認為《名利場》（楊必譯）這個中譯版本極好，語言清晰流暢，熟讀之後，可學到現代口頭漢語的表達技藝，這對於那些苦於寫不出通達文章的人，苦於無法譯出流利譯文的日文譯者很有助益，多讀它就是送給自己的福音書。退一步說，如果一個作家與譯者想進軍名利場的話，即使最終鎩羽而歸了，那麼熟知名利場的機制與巧變，將來仍有絕地大反攻的機會。（2023年12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