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我認識的日本史 

 

我每次遇到同鄉朋友祝德奈，問候他家裡的近況，他的回答都總是沉重的，我除了好言安慰，對於他坎坷的人生也愛莫能助。所以，有時候，我會用採用輪迴的觀點，說他上輩子幹了不少壞事，這輩子是來還債的，必須把所有的罪業還清，一分一息都不能減免。剛開始，他對我的輪迴論不以為然，認為我是瞎編胡扯，專挑那種恐怖的說法，折騰心地善良的人。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或者他經歷了什麼，慢慢覺得我的說法有幾分道理，因此，明面上不反駁我，在我談及個人和他者的奇特體驗時，他默然而聽的態度即表示我的宿命懺悔論發揮了某種積極的功能。

 

基於男人熱愛歷史的天性，祝德奈也喜歡接觸歷史的肌膚，有空就看中國宮廷歷史劇、日本的大河劇連續劇也看，用時下流行的說法，他是追劇的鐵桿大叔，對於中國清代史和日本史（德川幕府至明治維新），有某種不可言傳的自信。有一次，他有備而來，像口試委員那樣問我：打勝仗的德川家康，為什麼不留在京都，卻搬到了江戶？是不是所有的日本人都認同西鄉隆盛這個大英雄？我說，你的語氣那種肯定，上述「歷史」是從哪裡得手的？他笑了笑說，那可是我數年來不分日夜追劇得到的。你別以為我只是計程車司機，還是滿積極上進的，為了與你大隻書蟲較量，我決定用追劇的數量擊垮你。我暗想，祝德奈情報真靈通，他似乎從特殊管道打聽到我與電視的關係，我幾乎不看什麼歷史大河劇，因此，決不能與他認定的「歷史場面（情節細節）」相提並論。換句話說，如若用此「文本」與我交戰，那麼我肯定的必敗無疑。沒錯，祝德奈的算計是對。所以，這時我不得不說，祝仔，你說的那些歷史內容，我全不認識，那不是我認識的日本史。話畢，他很不服氣，那你打算怎麼辦？我說，你別低估我解決難題的能力，這樣好了，農曆春節前，請你移駕到我的書庫一趟，我贈你幾冊中文譯本的日本史，你讀完了我們再交戰如何？我想，無論現代版的言詞交鋒多麼凶狠，還是應該遵守武德保持戰士的風度。（2023年1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