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0月20日 星期六


金福的《金色夜叉》

對於讀者而言,有時迷上了某部外國作品,其實是因為喜愛譯者的譯筆,從而開始像偵探似的尋找譯者的身份,這種明察暗訪的行動往往能帶來意外的收穫。我這麼說,因為我就是樂好此道的人,我在探索譯者和比較譯本的過程中,領受著學而無涯的敦促。

當我從資料中得知上海譯文出版過尾崎紅葉的《金色夜叉》中譯本時,我就打算將這譯本找出來,然而對照原文,仔細研讀一下。明確地說,在我尚未進入專業翻譯之前,我對於日文和中文的掌握還不夠熟練,經常受制於兩者語法習慣的束縛而不得自由,更別說是重要的修辭了。當時,我的想法是,要擺脫日文式的中文的糾纏,以及怪腔怪調的譯文,應當回到精確流暢的中文世界裡,徹底地養氣修煉一番。不過,我不是中文系的優等生,沒有這個優勢,只能就地土法煉鋼了,藉此檢驗這方法是否可行。

有了這樣的醒覺,我當然要付諸行動才行。時間回溯到30年前。在1986年至1990年,我在東京求學期間,得空的時候就到中文書店巡視。不消說,我跑得最勤快的就是位於神保町內的內山書店、東方書店和燎原書店了。我努力尋找《金色夜叉》中譯本的下落,但是四年以來,都沒能覓得它的蹤跡,我難免有些遺憾的。

返回臺北以後,我仍然繼續打探此書的消息,匆匆過了十年。或許這個譯本知道我找它甚久,向我送來了善意。200047日,我終於在古文書店的書架上發現了它,而且這本舊書的品相極佳,老闆以240元釋出,讓我這個心願落地生根。去年(201712月,南京大學出版社出版了田雁的《日文圖書漢譯出版史》,我自是不能遺漏的,於是立刻透過簡體書店訂購,我推想,在這書裡,應該找到金福這名譯者的經歷。今年9月,我終於收到此書,翻閱查看,果真找到了金福的相關資料,雖然僅只是簡歷,沒有更多的描述,但對我來說已經很滿足了。志文出版新潮文庫的《金色夜叉》正是取自金福的譯本。
該書這樣記述:金福(1913-1989),原名吳元坎。早年就讀於復旦大學,後留學日本,1937年畢業日本中央大學,回國後任《大公報》記者和編輯。1941年盟軍亞洲司令部急需英日語人才,他在應試後被聘為駐印盟軍的高級翻譯,抗戰勝利後回到上海,先後在群聯、新知出版社等出版機構擔任編輯。新中國成立後,出任上海譯文出版社的編審。主要翻譯作品有《金色夜叉》、《狼》、《農民之歌》、《跑道》、《沖繩島》、《黑潮》等。讀到這裡,我對於譯者金福之謎,總算較有具體的認識了。話說回來,金福當然不可能知道我在找他,吳元坎更不清楚我是誰。然而,以後我還是可以稍做補充的。例如:我可能托夢給早逝的尾崎紅葉,當初他發表《金色夜叉》之後,真正的名利雙收,不過,這個中譯本卻是我頗費周折才弄得手的,時間的成本多過金錢的付出。儘管如此,我依舊願意換個角度思考:一部作品的誕生和影響,有時候是難以估計的,它總是以各種姿態出現在讀者的心中。而我現下,至少可以寫點文字,記述尋書的過程,這也算是我對他身後的記念。殯葬業者經常推銷「生前契約」的商品,我則致力於宣揚「生前閱讀,死後留念」的觀念,衷心期望有情的讀者們都能慷慨買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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