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0月19日 星期五


被杜斯妥也夫斯基附身的日本人

如所周知,俄國小說家斯妥也夫斯基的作品,對於日本文學的影響巨大而不可估量的,最早從內田魯庵1892(明治25)年翻譯《罪與罰》開始,之後經歷五個時期(1.明治25年前後、2.明治40年前後、3.大正時期、4.昭和9年至12年、5.昭和20年至25年),杜氏的著作就以奇絕的魅力俘虜住眾多日本讀者,彷彿被杜氏附身似的。這個奇妙的現象,實在值得我們細緻探討,杜氏為何讓日本人如此執迷?

有一種哲學意味的說法是,杜氏不知疲勞似的所描寫的人類困境,正好可以映照出日本知識人各個時期的精神苦悶,並成為他們照亮內心的一面明鏡,哪怕這種自我反射出現扭曲的姿態,他們都能接受這樣的回答,都為自己找到明確的社會位置。

例如杜氏《冬天裡的夏日印象》中,就這麼一段描寫,「在真正的博愛中,不是單獨的人,不是僅從自我來考慮自己和其餘的人是否有相當的價值、相等的權利。這一切其餘的人應主動到要求權利的人中間來,到個別的自我中間來,不等他請求,自己就應當承認他和世界上所有的其餘的人一樣,具有同等的價值和權利。並且,這個要求得到權利的個人,首先應當把整個的自我,整個自己犧牲給社會,不僅不要求自己的權利,相反,還要將它無條件地貢獻給社會。」換言之,杜氏「理性:平等與自由」的見解,寓所似的映現出二戰後日本社會的混亂局面,但同時又給了日本作家精神的支撐點。野間宏寫過許多意識流的小說,他在小說〈崩塌的感覺〉結尾部分,就是得自杜氏的靈感,或者說借用了杜氏的視野,他透過小說主角來突顯日本人於二戰後的生存困境,「……我只不過是被命令站立著而已。所謂活著,就是叛逆。我們就是在現實生活中屢次挫敗卻不得不活下去的世代!」

我們從野間宏這樣的描述中,似乎也能清楚感受到那種因社會失序造成的躁動,以及各個時代伺機而出的不安,而這些人性最深層的恐懼和惶然,杜氏卻先知般的把它們安置在小說及其隨筆的角落裡,等待敏感的作家和讀者,走近它們,然後輕輕地揭示出來,如果你有足夠的勇氣,就不厭其煩地敘述下去,千萬不可半途而廢。雖說這不是火的洗禮,不是恐怖的革命現場,但是行所當當的事情,原本就不需要計較什麼後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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