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餘火對我們的燃燒:德國巴洛克時期獵殺女巫簡史
我不知其他作家是否我一樣,三不五時就要受到頭痛症的侵擾而苦不堪言,坦白說,我非常厭惡頭疼的感覺,為了消解它的不確定性,我每個星期固定到中醫門診接受治療。不過,我有個壞毛病,平常不怎麼關注專業醫學知識,更不可能閱讀醫學期刊論文,因此遇到了這頭疼時刻,我只能交給想像力以及自以為是的推論了:氣壓不穩定?室內濕度太高?寫作(書稿進度落後)壓力過大?過度依賴黑咖啡?慢性病藥的副作用?只是單純的感冒所致?
這頭疼的困擾使我想起了一件往事。
多年以前,我給文化大學筆譯班講授翻譯「人文社會」文本,特別放慢講解的速度,提醒同學們應當注意哪些細節,以避免掉進「形似神異」的陷阱。下課後,有位女同學突然說道:「……上老師的翻譯課很緊張又燒腦。」
「燒腦」?這一生猛的詞語形容得真是絕妙!事實上,我在準備那一期程的教材的時候,自己就經歷著因責任感而來的「燒腦」之火。我感到頭腦隱隱發脹,卻不知用「燒腦」一詞來形容,因為它比「頭疼」表述得更具體生動。太好了,燒腦!受到這一詞語的啟發,使我想起了德國巴洛克時期獵殺女巫的歷史。1987年3月,我在高圓寺都丸書店買到「德」クルト.バッシュビッツ《魔女と魔女審判:集団妄想の歴史》(法政大學出版局,1981年第9刷),簡直如獲至寶。在此之前,我不曾看過相關中譯本對「女巫」的介紹,所以這個日譯本就是我至關重要的歷史思想資源。
嚴格說來,這部專書很有價值,原書訂價2400圓,它立在都丸書店的學術書專櫃上,即使已變成中古書,書價不減反增,上升到3800圓。當時,我租賃的老木構造(2.5坪)公寓很便宜,每月租金21500圓,打工所得少又很薄弱,照理說,我應該量入為出才是。不過,我想,所有愛書發燒友都跟我一樣,遇到好書當前,一定會立刻掏出現金支付的。從那之後,我體悟到一個道理:有價值的書,就是王道,就是長銷書。
以書引書的默契。
在我購得《魔女と魔女審判》一書的26年後,2013年1月牛津大學歷史學教授林德爾.羅珀《獵殺女巫:德國巴洛克時期的驚懼與幻想》(經濟科學出版社)出版了。這是歷史文本在彼此呼喚嗎?當它出現在明目書社台北店的時候,我的眼睛為之一亮,而且我迅即展開了行動,更精確地說,我取書的速度可能比遊隼更快,快得立在身旁的書友措手不及,他們的愛書被我快手神通抄走了。正因為有了這段書緣,我才能在相隔數十年之後,翻讀獵殺女巫的歷史,因而補足了我的歷史鈣化症,減輕了我的歷史老花眼。
讀書之好,善哉善哉!買書之樂,善哉善哉!(2025年4月14日)
標籤: 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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