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小說中的正義感 

我時常在思索一個問題，職業小說家要生產一部長篇小說並不困難，只要給予他人物和故事情節架構已成，接下來，就能按部就班穩步推進，這其間如果寫作狀況良好，還有可能比預期提早完稿（竣工）。然而，就算我們多麼關注社會底層人物的遭遇，也無法強迫小說家為他們發出正義之聲。這似乎只能寄託於小說家的本性，那種與生俱來的路見不平的正義感了。 

按照文學評論家龜井勝一郎的說法，石川達三其人風格就散發著正義感，而且這種正義感是一以貫之的，為日本小說界注入了一股新氣象。石川達三的處女作《蒼氓》獲得芥川獎，1935年刊載於《文藝春秋》。其後，他發表了第二部長篇紀實小說《日蔭の村》（1937）。這部小說主要內容在描寫1931 年東京市宣布了一項計畫，要將小河内村（多摩川水系）沉入湖底，以修建一個供民生用水的水庫。村長告誡村委會反對該計畫。不過，工程始終沒有動靜，未獲保障的村民們終日為生計奔波，於是外出集體請願。最後，到了1937年水庫工程終於動工，但補償問題的談判卻舉步維艱。在這種情況下，有些貧困村民和佃農甚至窮到賣女兒的慘境，有的被迫前往了中國東北的嚴寒之地，加入「滿洲開拓團」重新開闢新天地。

 

就此而言，石川達三的紀實小說很有說服力，他在寫作之前，拜訪了當地的鄉土史家和村長，以及了解整個修建水庫的來龍去脈。簡言之，他經過細緻的實地調查，很自然地與這部小說中的山川人物成為生命共同體。所以，正如他給書名《日蔭の村》的寓意，隨著東京大都市的進步發展，這個小村莊就像大樹蔭下的小草任其枯萎了。話說回來，小說家的精彩之筆固然令人稱讚，但是若多點溫暖與正義感，也許世界會變得更好些。（2024年1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