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月24日 星期三

 黑澤明的牢騷 

嚴格說來,我不是黑澤明的粉絲,因為他執導的電影我看得不多,頂多《羅生門》、《平靜的決鬥》、《七武士》、《八月狂想曲》這四部影片而已。我寫不了影評,也沒興趣嚐試,但是對他的自傳回憶《蛤蟆的油》,就大為不同了。就我個人偏好,一個電影導演的自傳回憶錄,一定比他拍攝剪輯的電影,傳達出更多真實想法與內在心聲,換句話說,我們不妨暫時放棄粉絲的狂熱,而以旁觀者立場來讀其回憶性的文字,似乎不失為接近黑澤明原貌的方法之一。 

去年,適逢關東大地震100周年,日本電視台聘請專家分析講解當年災情的發生與演變,原本的黑白影片經科技之賜優化為彩色影片,這種更易於強化他們的判斷,主持人的旁白就引用了黑澤明《蛤蟆的油》中的回憶文字:「明治的影子」和「大正的聲音」,這個視聽感動,又促使我回頭重讀關於關東大地震的相關作品。原來黑澤明的回憶成了電視台製播這節目的思想資源。不過,這一次,我把目光投向〈鮭魚的牢騷〉一文,它基本上反映黑澤明作為電影人的側面。 

 


這篇文章開篇寫道,他自喻為鮭魚一樣,不忘記生養他的地方。他39歲離開東寶,3年內經歷了大映、新東寶和松竹三家公司。後來,又曾多次反複離開與重返東寶。42歲的時候,他又回到東寶。不過,他強調無論到哪裡,都想念東寶這條河流(吃果子拜樹頭)。其中,最令他難忘的是那些因為罷工而被開除的副導演們。在黑澤明看來,他們都是才華出眾的電影人,因為勇敢參與罷工而被列上開除名單,日本電影界就此失去了幾位優秀導演。

後來,他回到東寶開始工作,東寶的一位董事向他訴苦,現在副導演少了從前的副導演那種豪邁氣魄。他反駁道,是你們把豪邁氣魄的人全趕走了,現在吃後悔藥來不及了。黑澤明認為,在那時日本電影已開始出現走下坡的跡象了。 不論任何企業,若不注重培養新的人才,不更換新的鮮血輪,就不可能避免要走向衰退。接著,他批評電影界大老把控著重要位置卻不革新的弊病,對製作電影所需的器材以及引進新的科學技術也甚為消極,難道日本電影越來越日薄西山了。與美國電影旨在恢復昔日的繁榮景象、成立「美國電影藝術科學學院」這樣的組織相比,設備陳舊的日本電影界太沒有作為了。 

現在,有些電影竟然開始模仿電視製播弄什麼電視電影。他進一步說,這是電影作家這條鮭魚的無奈,他們看到養育他的河流被污染了,而且漸漸乾枯了,沒有辦法在這裡產卵了(拍電影),所以才發出了這樣的牢騷。黑澤明說,他這條鮭魚不能改變什麼,按理說,日本的鮭魚應該在日本的河裡產卵,但他是毫無辦法才到蘇聯的河流產卵的:拍攝《德蘇烏扎拉》(1975)。讀完黑澤明的自述,雖然相隔了近50年之久,我似乎也能聽懂黑澤明這條電影鮭魚的牢騷了。 20241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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