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茶．人情花（1）

我認識一個精明的茶商，他長年來在商場上往來，已累積豐富的實務，可說是深諳臺灣茶的生態和市場，我認為在茶葉專業領域上，他毫不遜色於茶改場的研究員。出於這個背景，有適當機會的話，我便向他求教，多挖掘這方面的專業知識。事實上，還比專業知識更吸引我的，那就是他的政商背景和銷售手法。別小看這樣的背景，因為這個管道可以有效地通暢其茶葉經濟，不致於因不景氣而造成滯銷，或者庫存的積壓。直言之，他家裡經營茶莊，妻子在政治正確的風潮下，成為穩定多數的市民代表，這兩個有力因素，促成他們茶莊的生意，一直維持了很長時間，累積了不少財富，還進軍中國二級城市開設分店。直到前些年，妻子在市民代表的競選中敗下來，他的茶葉事業開始下滑，不得不精簡人事，有些時候他還得親自為客戶送貨。

說到這裡，我覺得意猶未盡，於是委請他重新描述一下，當年政治茶的盛況。何謂「政治茶」？就是將茶葉（臺灣烏龍茶）售予政治相關活動的商業行為。簡單講，飲茶原先從榕樹下簡單的老人茶桌，隨著經濟條件好轉，品茗已成為休閒文化的雅趣，隨著社會結構的變遷，它也與時俱進地走向候選人的服務處，用慷慨而強大的茶氣潤澤前來捧場或造勢的支持者。後來，它更化身為高級禮品進入政治場域，轉進政治人物的豪宅裡，充分發揮著微妙而重要的功能。他說，選舉場合正熱絡的時候，三天兩頭就叫貨一次，每次二、三十斤，一場選舉結束後，消費烏龍茶最多達數百斤之多！每日忙得不可開交，但卻心情大好，因為選舉季節，讓他賺進了不少鈔票。我追問，在這之中，是否還包括互通有無的交易，洗錢和洗茶是同義詞嗎？對於這個敏感問題，機敏過人的他，只笑而不答，沉默中埋藏著神祕。借用電影的語言，此時，我腦海中突然出現了閃回，他的笑容比吳哥窟神廟群裡神明的那抹微笑，還來得不容易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