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文壇百年回憶錄》(16)
服部誠一看準了新時代的變化,把逐獑吸取現代性的東京摩登,成為其筆下的風景。他的《東京新繁昌記 首篇》甫出版,旋即引起熱烈的閱讀,而他也在讀者的反饋中,繼續撰寫書籍的續篇。儘管每個作家的條件不同,但從作家的自律性來看,服部誠一比成島柳北似乎更勤奮,他沒有相隔十二年再推出新篇,而是趁熱打鐵似地撰寫續作。在這年當中,他即撰寫和出版了第五篇,面向大眾讀者來測試作家的能耐底線。據其出版商指出,服部誠一的著作很暢銷,並得到了相當可觀的版稅。依照當時的生活物價,每個月只要十圓所得,即能維持普通家庭的開銷。據估計,服部誠一依書籍版稅,每年大約有四千圓至五千圓的收入,應當可過著優渥的生活。不過,他向來沉默不多言碎語,生活方面低調內斂,幾乎沒有朋友與他往來。正因為這個緣故,有些好事者不禁懷疑,「這種人寡朋稀友,哪來撰寫《東京新繁昌記》的材料呢?」或許是因為曾經突然斷送俸給的生活遭遇所致,他很珍惜得來不易的版稅,沒有因此花天酒地,而是用這筆錢在湯島的妻戀坂蓋了新宅第,並取名為「吸霞樓」,這樓名有著浪漫主義的色彩。
對於服部誠一的成功,並非每個人都帶著祝福之情,有人甚至放出流言,事實上,服部誠一的漢學和文章並不高明。例如,在其文章結尾處,他經常犯了語病,也就是,把應該寫成「焉耳」的,倒反寫成「耳焉」。而且,他卻不以為忤,不視為拙劣的表現,有時為了具體寫出實景,他還發揮想像力自創新詞。這個創造性的作為,在服膺於傳統語文的專家看來,簡直與走偏門毫無二致。詭異的是,這種有點標新立異的寫法,卻受到讀者們的愛戴,他們認為這種嶄新的表現方法,可以連接上新時代的現代性。
進入明治七年左右,新聞報紙開始盛行起來,服部誠一觀察到這種社會現象,自然要寫進書裡表達他的看法。在《東京新繁昌記》一書中,他這樣評價報紙紛繁局面,「……固陋夢醒,如開花遇春,文華之燦爛,發明之光彩,內外眼諸所見多美事。人不聞麝香,不知開花之味,不觀寫真(照片),不知何謂文明人,普天之下非王土,偏僻之地何以能開花。此乃為新聞報人索探之材……。報端之揭露,可知新界新事,政府之布告,海外之情事、國土之豐欠、物價之高低、貿易之盛衰、或弦妓之美醜,皆由報紙記載。誇言之,人車之翻轉也成新聞,大聲放屁亦是新聞。再則,奸吏最忌憚報紙揭其弊端,因而下台者有之。對社會之不滿,議論人之長短,可投書報紙反映民意。如長崎先進之老師,與遙坐函館之古陋老師,展開舌尖筆戰……。」
正如服部所寫的那樣,明治初年的官吏專橫無比,唯獨新聞輿論讓他們有所忌憚,收斂其強權官威。當時,明治政府的大官,多半出自薩摩、長州、土佐、肥前四藩等武士,維新軍的核心幾乎被他們掌握,其外圍則是各地方的武士。換句話說,非出身武士階級者不能當官。正因如此,這種世襲的特權體制,使得官吏的氣焰高漲,對待民眾極為粗暴。此外,執政當局也經常假借親政天皇的名義,隱匿施政的弊端,牟取自身的利益。在這種情形下,只有報紙記者敢以拂逆,嚴厲加以批判,所以作威作福的官吏,總是把批評者或記者視如讎寇。此外,報紙很重視讀者的投書,儘可能給予更多的言論空間,及時地予以刊載。而相較於審時度勢的保守態度,明治初期的報人記者和民眾,他們對於針砭時弊的表現,是較為積極正面的。這種批評話語的推進,在某種程度上,正是在建立和鞏固公眾輿論的基礎。(待續-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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