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文壇百年回憶錄》(13)
有一種說法,很值得深思回味。我們說某人很有學問,善於讀書和融會貫通,主要是緣於上輩子累積而成的,亦即將思考敏慧之人的特質,推論返回到前世的時間和空間裡,以此來寬容疏忽閱讀行為的自己。我支持這樣的看法,但不依仗這種先天優勢,用比旱地的耕牛奮發精神,似乎比這更來得重要。少年時期的內村鑑三,可能無緣知道這種概念,或者說他一開始即相信自己的信念,踏實地走向西學的路上。他十三歲的時候,在東京向一名西方婦女學習英語,展現出他對於英語的愛好。某個星期日,他的同學找他出去,到外許多外國人居住的築地(地名)。因為那個地方有耶穌教會,有女性在教堂裡唱歌,有男性大聲哼吟著。當下,他即感到趣味橫生,決定進去探究一番。之後,他經常與朋友到教堂裡,安靜地聆聽音樂,訓練自己的英語聽力。與之前相比,他上教堂的次數增多起來,唯獨彼時還沒有成為基督教徒。他將這件不敬的事情,向一名外籍英語女教師告知,那女性不但不生氣,反而非常高興。也許那名英語女教師,打從心底希望這名少年將來成為基督徒,因為沒有批判性和懷疑論的精神基礎,就不可能有深刻的基督信仰,就算有此形式的信仰,很可能缺乏赤子之心。
就此而言,我們也許可以這樣認為,生活在那個時代的知識人,或多或少都帶有這樣的稟性。以土佐藩出身的中兆江民為例,他比內村鑑三年長十六歲,到過法國留學,大力介紹盧梭的哲學思想,為打破日本的思想僵局,發揮著很大的作用。他十九歲那年,作為高知藩的留學生,被派往幕府時期的西學根據地長崎學習,他在那裡學習三年,於慶應三年,跟隨出身真田藩的老師村上英俊,搭乘外國船舶離開江戶,探索新的世界格局,為此他學習了法語。然而,中江兆民的性格強硬,很快即老師意見衝突,最後被逐出了師門,卻並未因此中斷學問之路。翌年,他進入當時著名法學者箕作麟祥的門下學習,此後經由箕作麟祥的推薦,在大學南校(開成學校前身)擔任副教授,只是出於各種原因,他又辭去教職。
兩年後,中江兆民又另謀新職了,逐步實現自己的理想。幕府晚期,英語學者福地源一郎(福地櫻痴)在本鄉湯島開設了私塾,他委請中江兆民到該私塾講授法語。到了明治四年,中江兆民的運勢似乎轉好,到司法省當官,岩倉具視一行人到歐洲視察之時,福地源一郎等亦是隨行團員之一,他一同隨往法國深造。滯留法國期間,中江兆民研究了盧梭以來法國的革命思想,對於社會主義思想的發展頗有體會。在同時期,出身日本公貴族世家的西園寺公望,比中江兆民早一年來到法國留學,西園寺主要研究愛米爾.阿格拉斯的社會民主主義學說。基於這相似的留學背景,他與中江兆民頗有交誼。當中江兆民返抵國門之時,西園寺公望尚待在法國。這時,土佐派的領袖板垣退助立刻舉薦中江兆民,到其主掌的元老院擔任書記官。從那以後不久,中江兆民補任為東京外國語學校校長一職了。(待續-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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