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5月20日 星期二

 東京キララ社:特立獨行的出版社

 

三月中旬,日本作家真木由紹於傍晚時分造訪新純香款茶鋪,敝店茶藝品評師蘇珊轉告真木先生:這時候,我多半尚在工作(寫稿),晚上八點以後才到店裡。真木先生表示,由於事前他並未與我聯絡碰面,而且這次行程匆忙,或許五月份再來一趟。話畢,他留下了一本佐川純《カニバの弟》(東京キララ,2019便瀟灑離去了。

 


我花了六個小時,讀完了《カニバの弟》一書,不得不承認這是一部震撼社會的奇書。但我心想,這一奇書在日本得以出版,但在台灣刊行恐怕要遭到道德大砲的責難了。按照台灣出版業的主流想法,這類自我虐殘式的紀實體驗,既不受到青睞,也毫無商機可言,出版它只會自招麻煩而已。

 

不過,出於對出版物及其出版端的好奇,我不能就此打住,應該上網看看東京キララ社的文化面貌,多加了解社長及其出版策略,以及他為何選擇走上布滿荊棘的道路?沒花多少時間,我很快就搜到了以社長中村保夫「神保町で異色出版社を興した男の譲れない志」為題的人物專訪,一共六回,在《東洋經濟》電子雜誌上連載。

 


社長中村保夫在專訪(50歲)時指出,他出生於神保町1丁目,祖父自戦前即從事書籍裝訂的工作,二戰以後,他買下200坪廢墟空地,蓋了自家的裝訂廠,後來由他的父親繼承接管。小時候開始,他就在這裁切的廢紙屑與油墨味道的環境中進進出出,同時是他熟悉的遊戲場。不過,他的父母整日埋頭苦幹,親子互動很少(關係不佳),一到用餐時間,母親會為其準備飯菜,但不跟他說話。下班後母親回家,他想跟母親說點什麼,卻旋即遭到母親的怒罵:接下來是她的時間,閃一邊去,別來煩她。換句話說,因其灰暗的家庭生活,他從少年至青春時期過得並不快樂。

 

隨著時間的推移,19861987年日本進入了經濟泡沫時期,中村家的運途上招來了危險的烏雲。那時土地價格被炒作得很高,房地產開發商勾結黑道流氓強迫民家賣地的事情時有所聞,他們中村家的200坪土地早就被那幫地痞盯上了。其實,他讀高中時期經常就有奇行怪客(地痞流氓)進出他們家裡。剛開始,那些傢伙說漂亮的場面話,以共同開發什麼的名義,其實就是來詐騙土地的。他的母親受不了威脅的生活,逃出去向某律師求救,想不到卻因此落入(設局的)虎口,弄到人財兩失,最後導致了母父親離異。更荒謬的是,母親竟淪為對方的「情婦」,他們辛苦經營的裝訂廠就此被強佔關閉,一家三口被趕了出來。

 

後來,中村保夫隻身前往九州的房屋仲介公司任職,孜孜不倦地奮鬥了九年,在任期間銷售成績始終保持第一名。某日機會來了。有出版社多次邀他入行工作,他原本對出版業很感興趣因此決定投入這行業。他剛進出版社的時候,他被交辦處理編輯以外的事務,半年後,就正式參與編輯和書籍再版的業務了。不過,他承認,自己的企劃案沒能通過時仍會焦慮不安。

 

中村保夫返回東京以後,於20011219日創立「東京キララ社」,翌年2002年出版了新書。初期階段,他以爵士樂和攝影相關的書籍為主,此外,他之前就奧姆真理教相關資料存檔重整,於2003年出版了《オウム真理教大辞典》,獲獲了極高的好評。在那以後,他的出版事業不全然一帆風順,在這期間曾遇過被大公司坑害慘賠1000萬圓的倒楣事。

 


儘管如此,他對出版書籍要求極高,很有原則看法和個性,不追逐廉價與流行的議題。我閱讀了該出版社的網頁和連載文章發現到,他主持和企劃的書籍極具社會學的意義,與當今日本面臨的重大社會問題深度綁定,給非主流的讀者們嶄新的視野,並給予深刻的心靈震撼。正如我向真木先生所言,我們台灣讀者需要認識鹿島茂的《神田神保町書肆街考》,同時亦需要有人寫出隱藏在神田書香背後的黑歷史:泡沫經濟時期日本地痞流氓是如何搶奪詐騙善良百姓的土地。(20255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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