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退轉的讀書派
接續至台北紀伊國屋書店取書的話題。
周日下午,天氣仍然很詭異,一半晴朗一半陰暗占領天空。出門前,我在隨身提袋裡備了一把折疊雨傘,以防再次淪為落湯雞似的窘境。數月前的星期天,我看天氣晴朗(長安西路)沒攜帶雨具,就直奔茉莉二手書店而去了。我在書店待了二十分鐘左右,選購了幾冊日文書,正要去收銀台結帳之際,不料,店外卻傳來傾盆大雨之聲。真是糟糕!我看白色的雨腳將地面打得水花迸裂,還轟轟響個不停,而且,這雨勢一時半刻不會收斂的。問題是,我向來不想在外面逗留,自然沒耐性也不想在店裡等待。於是,我決定衝過重重的雨陣另尋出路,即便像一條落難的水蛇似的往騎樓下穿行。必須說,那時候我的處境很糟糕,因為連招手乘坐計程車都困難。最後,我尊重自己的意志仍要冒雨前行,轉折了數次終於買到了雨傘,這才多少挽回住男性的尊嚴。不過,最後仍然未改變我全身被淋濕的狼狽局面。
基於上述各種複雜的因素,我提早十分鐘到達202公車站等候。我來到公車站前,已經有四個乘客等候了。從他們成竹在胸似的等候的姿態來看,他們應該是經驗資深的公車族,不像我還要不時地盯著公車進站時刻表。坐上了公車,我安心不少。那班公車大概過了三站左右,即將進入龍江路口時,車外傳來了大雨的喧嘩,隔著公車玻璃窗仍然可以看見白色雨腳的威力,它們把灰暗的路面打得直響,當然,濕熱的溫度被降減了不少。幸好,我預先備妥了折疊傘,走下公車站才沒被淋濕。
一如往常,我在書店櫃檯取回了訂書,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往書架上尋看一番,心想有無遺漏的好書。果真,我的想法得到了回應。我發現了一本新書:江利川春雄《英語と明治維新----語学はいかに近代日本を創ったか》。這部通史性的著作很符合我的興趣需要。作者是日本英語教育史的教授專家,他用深入淺出和客觀的筆法,將隨著時代推移英語作為強勢(霸權)語言是如何改變和形塑日本的近代化。這段歷史並非一帆風順,出現過微妙的轉折,有過推崇備受的狂熱,有過短暫的作為敵國語言的詆毀與否定。儘管如此,不論是追捧派與批評派,一個不可否認的事實是:現今,掌握和精通英語已成為壯大自身國力與重要國際關係與外交戰略了。
在我閱讀印象中,福澤諭吉從最初學習荷蘭語後來轉向英語就是最有力的證據之一。再舉一例。1990年代中期,德國漢學家馬漢茂在台北天主教耕莘文教院做台灣文學研究演講時,即提出英語作為國際強勢語言的事實。為此,他還勸說其德國同行,今後儘可能以英語發表研究論文,擴展國際能見度與閱讀層面,看來具有歷史遠見的學者早就看到了這個問題,再次印證了所謂的英雄所見略同。
另外,在巡書過程中,我之前心之所繫的書也現身了:野口悠紀雄《戦後経済史》(日経ビジネス人文庫,2019-4)這部講述戰後日本經濟的通史很值得一讀,尤其,看過野口悠紀雄在《欲望資本主義史》中的精闢解說,對戰後日本經濟史不感興趣的人,都會開始喜歡上這個領域。進一步說,深刻了解這段歷史,有助於日本學(政治經濟)的研究,對於解讀日本戰後文學文本同樣有深化和啟迪。以我而言,因於這部通史的解明,我對田中角榮的《日本列島改造論》,有了全新的看法,對這名親中派的首相(政治身段老練的政治人物),多了些幽微人性的透析。就此而言,我們似乎可以得出一個共識:所有熱愛讀書的發燒友,永不退轉的讀書派,他們天生就有宮澤賢治「不畏風雨」的特質與堅持,風雨再大狂囂,為了珍愛的書籍,他們都願意往書店之路快意的奔馳。(2025年6月10日)
延伸閱讀:
《日本の英学一○○年》明治編 大正編 昭和編 別卷(研究社,1968)
手島邦夫《日本明治初期 英語日譯研究》劉家鑫 編譯(中央編譯出版社,2013)
江利川春雄《英語と明治維新----語学はいかに近代日本を創ったか》(ちくま新書,2025-4)
標籤: 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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