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的重量及其安平追想 

昨晚9點許，我們在毗鄰台南運河的餐館簡單結束晚餐，用手機APP叫了一輛計程車，四分鐘後，計程車準時到達了。這次是一位中年女駕駛，她的態度親切語調溫柔（道地台南口音）招呼我們，給外地人聽來很有安全感。車子前進了一百公尺左右，我沒聽見跳錶的聲音，問她是否按下了碼錶。她說，已經按下，我補充說，怕你忘記按錶虧了車資，乘客不能因為司機疏忽，而占了這個便宜，哪怕少付10、20元都不行（我沒說占人便宜就是自辱其身）。她連聲謝謝：您是真貼心，有時候我忘記按錶，就當作給乘客優惠……。 

這是個良好的互動，而且她又覺得我的台語講得極好，我立即表示專程從台北南下來整脊的，為了就近來整復中心推拿，我們投宿安平區的濱海飯店，也就是我們此行的終點。

 

或許我的主動搭話，讓她得到了信任，她才說依照公司規定，除非乘客主動攀談，司機不得多嘴，這樣會干擾到乘客。我想，該車隊的紀律管理做得很好。此外，自從我得知職業計程車司機多半有坐骨神經的毛病，我便趁此機會探問她是否這方面的職業傷害，如何處理三餐的問題等，她說一天開車12小時，難免坐骨神經的問題，沒人叫車等候的時候，會下車活動身子，至於吃飯還好處理。說著說著，車子剛好轉彎駛進臨海公路，可能是我老花或來到異地的隔膜感，忽然覺得夜色漸深又有些迷離。 

這時候，她突然感嘆道，當計程車司機很孤獨，整天開車沒人交談（除非乘客主動搭話），從起點到終點往復循環……。坦白說，我第一次聽到女司機說開計程車是很孤獨的行業，當下我心裡甚為震撼。原來孤獨是有重量的，而且沉重得令人難以自處，不知如何安放才好。我原本想建議她趁此時間收聽增長知識的廣播節目，這樣或多或少可驅散孤獨感的侵襲，但是後來我克制住把這話吞了下去。就這樣，車子穿越迷離的夜色，行經姿影輕妙的木麻黃樹群，來到飯店前的車道時，女司機說，先生，您有名片嗎？我許久不使用名片了，沒想到此次台南之行，與女司機結了善緣。可惜，我沒有名片與其交換，只能向她道聲珍重再見。 

安平的夜色很美。我又想，儘管旅途上難免有孤獨隨行，不過，在有生之年享受這種孤獨境地也是挺好的。（2024年4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