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緣與中心
現在,我依然相信精神氣質相近的人,總有一天會相識為友的。
2000年3月,日本政治思想評論家武藤功先生及其田畑書店石川社長為觀察和體驗總統大選來到台灣,師友三國大介亦是此參察團成員之一。其中一天,我在自家茶行招待他們,品茗和意見交流同時進行。1980年代中期起,三國大介在田畑書店擔任主編,該社的台灣研究叢書正是他催生出來的,從選題到寫作架構無不體現著其用心之至。
石川社長每次來台灣旅遊考察,主編三國大介必定帶他來我家茶行茶敘,我們見面次數多了,談話氣氛很是愉快。那一次,我與武藤先生初次見面,剛開始有點拘謹,但此前三國大介已向他介紹我的政治思想和寫作取向,所以,當我主動向他請教日本現代政治思想時,他很快就接續我的提問並展開他的政治觀點。大體上,日本的知識菁英傾向馬克思左派,對於日本軍國主義體制和政治主張大加撻伐,對中國共產政權的統治意識形態就表現得寬容,甚至模糊自身立場來回避。關於這點,多年來我早有體會,來者是客不宜針鋒相對,不同思想的交流意氣之爭來得重要。
嚴密說來,從武藤先生贈我其大作《作為思想的日本人》,以及在其主編的《葦牙》同仁雜誌發表的長文〈從民族主義到東方主義----福澤諭吉視域中的「私」與「公」的思想〉,對於台灣民族意識的抬頭是深度理解和支持的。這對於多數親中派的日本知識人而言,表達這一點相當不容易,因為這種政治觀點,很可能引來左派同志的反目,就此分道揚鑣。話說回來,其實這種隨著論者的政治思想立場的轉變,同志就此反目成仇,並非左派陣營獨有的現象,在台灣也所在多有,有政客對著SNG車揮舞獨派的大旗,但為了個人政治算計,暗地裡與強國合作拿錢辦事,變臉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在我看來,與其追問政客的統獨主張,不如先拷問這個政客雜碎的人品。在日本語的修辭裡,用「電子藝妓」一詞,來形容我們俗稱的「變色龍」。說的也是。現今大眾傳媒如此發達,對台灣男女政客的政治表演,它只是小菜一碟,如果觀眾不想被耍玩欺騙,就必須有強大的記憶力和足夠的耐心,像挑選咖啡生豆一樣,把劣質的壞豆挑出來。
最後,我想談談同仁雜誌的重要性。一般認為,在同仁雜誌上發表的文章,總比不上主流媒體和知名出版社的文化商品,其實不然。的確,傳播界面越廣知名度越高,但從作品本質來講,不能這樣看待。很多優異的作品(論述)雖然原先處在邊緣(同仁雜誌)上,但是時機一到,它就會走上論壇中心。相反,曾經占據「中心」位置的文化商品,一定是上乘之作嗎?那倒也未必。撇開從邊緣走向中心的問題,更重要的是,作家評論家的持續精進努力,不為小名而沮喪,不為爆紅而人格扭曲,從哲學意義來看,業績紅火和清淡只是數字之差而已。現代的液晶電子看板功能多麼強大,只要不造成光害不違法,沒有檢舉達人檢發,它24小時都死心塌地替你宣傳廣告。(2023年7月8日)
標籤: 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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