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2月27日 星期二

截稿時間

嚴格說來,我的生活作息不正常,往往凌晨過後才入睡,躺下又沒法馬上睡著,早上十點鐘起床。我知道,這大部分歸因於自己思慮過盛,無法克制這精神自主的澎湃思潮;好比我已寫完了一篇文章,但便又開始構思下一篇文章,要如何進展布局等等。而且我要求自己,在文章的內容和觀點上,絕不可重複或者混水摸魚。儘管有些文章已發表多年了,記性甚佳的我對此仍有印象,所以我在千思百轉之後,總要提醒自己,在寫作上若不能展現新的面向或具體材料,乾脆停筆來得好。我想,這應該是性格使然,亦是我不治的毛病。因此,仔細估算下來,我真正進入深眠的時間,其實不多。幸好,我不以吸菸飲酒這種猛藥來刺激推動我的寫作靈感,若果如此,我的身體狀況肯定會像失速的電梯一樣,直達崩壞的世界去了。漱洗之後,我習慣地在屋內走動繞圈,然後打開走廊的電燈,立在書架前摸摸看看,隨意抽出一本書翻閱起來。這如同日常生活的儀式結束後,我才開始準備早餐。由於我很晚起床又東摸西摸的,吃完早餐後都快中午時分了。有時候,為了節約時間,我索性早午餐一併解決,儘快讓自己浸潤在閱讀的世界裡。

對我而言,沒有暢快地閱讀什麼書籍,就進入寫作狀態的話,總會感到不踏實,不夠自在,不夠自由。在我看來,我需要思想從容和愉悅心境支撐,需要它們交織的情感傾注在我的筆觸裡。至於,這樣的閱讀到底要花費多少時間,我倒是不在乎不計較,借用現在的流行語,我樂觀其成地看待,反正讀到心滿意足就是。如果,恰在此時,寫作的念頭來敲門,我就會放下書本,像被神明附身似的坐在電腦桌前,快速地在鍵盤上打字移動。據我的二號分身說,這種一筆入魂的幸事,通常要等到傍晚時分,不到這個時刻,它不會輕易降臨的。而一旦獲得這樣的狀態,除了興奮感恩之外,還得像夜晚用燈光誘捕魚的漁夫一樣,在那麼短暫的時間內,快速地捕獲魚貨,可又不能超量捕撈,導致船隻因承載過重而翻覆沉淪。就這個意義來說,這是寫作之神向我發出的通知,也就是,每個寫作者最怕的截稿時間。換句話說,當充滿智性的貓頭鷹於黃昏時刻飛來,我必須在晚間之前,抄錄下所有思想起伏後的結集,否則我等同於沒有完成使命,雖然拖稿是人之常情,但我發現這拖延若成了習慣,只會往不利的方向發展,還是謹慎戒除為妙。


我們住家附近收垃圾的時間很固定,第一次約莫傍晚五點許,垃圾車隊響著美妙音樂緩緩地停駐在巷口,每次約莫停留五分鐘,收拾完畢即瀟灑地離去。當我每次聽到這段樂音的時候,恰巧就是我正要起筆的時刻。然後,就輪到我得奮筆直書了。總之,不管我寫得多麼糟糕,不甚滿意,我都必須在晚上之前完稿,晚間就是我的截稿期限。這對我是嚴苛的要求,可說是極為吃力的,也閃過打消的念頭,廢掉這條只對自己生效的道德法令。不過,依我的經驗,雖然寫稿總要面對諸多壓力,若真的撐持得住,不懈地與它正面迎戰,最終仍會獲得快樂的回報的,那是一種類似經歷精神折磨後的歡愉,一種屬於寫作者獨有的福利。或許,正因為如此,才有所謂的自虐為樂的說法了。於此,我欣然接受前者的說法,並身體力行這個奇妙的法則,在寫作的汪洋大海中,進一步認識自己的能耐。說到這裡,我無意重提「認識汝自己」這句哲語,但在某種意義上,我似乎間接在印證這個道理,有趣的是,這完全出於智性的巧合,因為我向來與掉書袋無緣,也沒有能力援引龐大的史料,為此莊重自己的論文。自始至終,寫作對我而言都是精神歷程的解放,有點像表述思想的個人修行---一個人的寫作。至於其他方面的成敗,就非我所關注的重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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